越位进球(6)
蔚莱趁机躲去洗手间,总会这样,不知不觉成为被警惕的对象,无声无息变成多余的存在。
“Sam,你送蔚莱回去吧?”晓月不放弃任何促成独处的机会。
Sam 抬手指指窗外,面露难色,“我酒店就在附近。”剩下的都是熟人,他也不遮掩,“蔚医生对我没有感觉,有缘无分咯。我明天回香港,你们有时间过来玩。”
杨林与晓月对视一眼,当即理解。他朝旁边一直未作声的周礼下令,“你送蔚莱回去。”不等当事人答复急急推 Sam 出门,“我和你一起走。”
只剩晓月在一旁干瞪眼,怎么攒局反而攒黄了?
周礼送蔚莱回家。她心里压着一座山,同行人又不说话,直到等了个很久的红灯,她才恍然意识到车停了,而身边还有一个人。蔚莱直接问道,“晓月说过我的事吗?”
对方点头,“有一些。”
所以,他当然知道刚才在场的黄一帆就是故事主人公。
蔚莱倒吸一口气。
车里没有音乐,显然他并不想取悦她。
持续的沉默行驶,周礼停下车,“到了。”又朝漆黑的小巷望望,打开车门,“我送你进去。”
蔚莱接受他的好意,脚踩在地上,人却轻飘飘留在某些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她使劲甩甩头,借着周礼用手机打出的灯光,再次看向他的脸。
光太暗了,她看不清。
“本来要见到人是你,对吧?”蔚莱盯着自己移动的脚尖,暗声发问。
“对。”在杨林提议相亲时他确实动过念头,后来因为一句“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摊上爱而不得的命”作罢。如果没有这些,周礼甚至决定不计后果当一次渣男,他会与她见面然后极力表现将对方骗到手,至于以后,无论何种惩罚他愿打愿挨。然而爱而不得是个多残忍的词,他没信心可以渣到于流血的心口再捅一刀。
蔚莱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想快点结婚,你有这个打算吗?”
脑袋是乱的,问题莫名其妙,提问对象也莫名其妙。也许是黑暗作祟,也许是第六感冥冥中告诉她可以这样去问身边的人。说不清,周礼身上好像带有物理定义中的“场”,描述起来晦涩难懂,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同于他人的特质实打实存在。
光停止晃动,周礼停下来。许久之后他问,“有多快?”
“越快越好。”蔚莱顿了顿,还是坦诚相告,“其实是谁都可以。”
对方是聪明人,他应该听的明白。
又一阵沉默,蔚莱已经踏着光迈开脚步。光却跟上来,周礼说,“如果你今晚不后悔的话,明天请一天假,我们去领证。”
蔚莱猛地转身,她仍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无比低沉却坚定的四个字,
“我也一样。”
第4章 我,结婚了
结婚证是血一样的红色。不是娇滴滴的玫瑰红,不是滑溜溜的西瓜红,也不是圆滚滚的可口可乐红。那颜色让蔚莱首先想到血,摸上去甚至有血的热度。她和周礼笑得都很勉强,尽管摄影师说了好几次“两个人挨得再近一点”“笑得开心点”“头互相靠一点”,他或许以为这样的两个人正处在婚前冷战,而绝对想不到这样的一版照片,是两个陌生人所能完成的极限。
他们确实是陌生人啊,是填登记表才知道彼此名字写法的两个人。
是冲动吗?是,也不是。
前一天晚上,蔚莱对这场婚姻只有一个想法:他与杨林相熟,杨林又和晓月关系好,所以至少不是坏人。
周礼收好证件,面色一如既往平静,“去吃饭吧。”
蔚莱有些许的愧疚,这愧疚是对于婚姻本身——这样一件神圣的事,她和他,他们似乎都太轻薄它了。
可她太知道,时光不会为谁而倒流。已经完成的事,后悔无用。
他们去了民政局旁边的兰州拉面馆,蔚莱问,“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他们一定会为这种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本就有的心理预期。
周礼舔舔嘴唇,“虽然你到现在都没问过,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我的情况。”
蔚莱点头。从昨晚到今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确实没有深究过面前的人为什么会答应。
“我妈是肺癌,晚期,我这次回来才知道。”周礼说下去,声音有些许哽咽,“这么多年,挺……对不起她的,父母一直催结婚,我也没往心里去。就算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吧,我希望她能看到。”
孝顺,或者说,是愚孝吧。
蔚莱克制住自己的想法。或许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也会这么做。
“再呆一周我就要回肯尼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两家人见个面,至少让他们知道……”周礼停顿,继续,“是我们自己想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