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五月，唐夏天天都熬夜，书房里的一盏小台灯总是要亮到凌晨时分。她不知道别的同学在复习巩固上花了多少时间，但她知道，像她这样在各科目都没有突出成绩的学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备考”这条战线拉得很长很长。

唐夏忧心忡忡，对期末考试没有太大把握。

她的能力她自己了解，有时候深夜解不开题，那种抓狂的情绪就像不停生长的藤蔓，占据她整个心脏，

几乎缠绕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谓的压力。

很多人都愿意学习，愿意学习的人里，又有谁不愿意学好呢？可都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而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却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唐夏是真实的写照。

她不聪明，她在文科上取得的小小成功，完全得益于自己的拼命。

高中的语文和英语，说白了就是死背，就是把所有内容与知识点吃进去，谁记得越多，谁的积累就越足，那成绩自然要好。

所以大部分男生文科不及格，但理科却学得不错。

因为他们懒，不愿意背诵，可在逻辑分析上却有天赋。

唐夏恰恰相反。

或许这就是韩誉能在短时间内物理飞速进步的原因吧。

这么一对比，她的斗志消了大半。

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油然升起。

“走了唐夏，去图书馆。”

又到一周周六，从罗老师家出来，韩誉便喊唐夏。

他们已经连续两三周都泡图书馆了，如当初约定的那般，每逢周末，就要在碧江广场的图书馆呆一整天，刷题或者看书。

唐夏精神萎靡，一路直打哈欠，闻言反悔道：“今天能不去了吗？我特别困…”

韩誉歪头，瞧见女孩眼下的确一片青黑，忍不住皱眉低问：“没睡好？”

“睡眠时间太少了，”她咕哝，“等高考结束，我一定要先睡个三天三夜！”

唐夏恶狠狠的样子有些搞笑，韩誉瞬间便弯了眉眼。

那时候，所有人都想着逃离高中，逃离压抑的、日复一日的生活，去幻想着高考后，属于他们的日子会有多潇洒。却直到若干年后踏入社会，那群曾经稚嫩青涩的孩子，才恍恍惚惚地记起，那座承载了他们最拼搏时光的学校里，有这辈子最深的留恋。

因为某些人，或者某些事，让再苦再艰难的岁月，都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不用那么久，期末结束你就可以畅快地睡，”韩誉伸手揉揉唐夏的脑袋，“去吧，别轻易放弃，想想北方的雪。”

女孩扑哧笑了出来，阴霾因了这句话，突然便消散开。

“有道理，”唐夏的嗓音又恢复了活力，收紧书包背带，率先往前跑，“北方的雪，就是我的动力！”她说完，又补充道，“也是你的动力！”

他们都要去北方看雪的。

她还记得她曾在一中小卖部前的雪地里，写过他的名字。

唐夏现在的目标，是去北方的雪地里，写一写“韩誉”这两个字。

少年莞尔，“我的动力。”他慢慢跟上女孩轻快的步伐，后半句话没有被她听见。

“是你。”

图书馆距离罗老师家不太远，坐一辆直达的公交便

能到。韩誉和唐夏在广场上随便找了一家小吃店简单解决了午饭，就趁着中午人少，在图书馆里占了个好位子。

角落，靠窗，整个图书馆最安静的地方。

唐夏一坐下就趴倒了。

“韩誉你让我眯五分钟，就五分钟，我太瞌睡了。”

中午本就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再想到要对着一大堆习题解一个下午，唐夏欲哭无泪。

少年很耿直，看着手机淡漠道：“可以，我帮你计时。”

“靠…”唐夏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完看到韩誉皱起了眉头，赶紧心虚地趴下，眼睛紧紧闭起来。

一共就五分钟，可不能再浪费了，马上睡！

韩誉抿着唇偷笑。

她是真的累极了，几乎闭眼就睡，大半张脸埋进了胳膊，将温婉的眼睛给挤得没了好看的弧度。

韩誉安静地观察，目光从她的眉，一直扫到她隐隐露出的嘴唇。

几分钟后，唐夏动了动脖子，大概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酸，她转了脑袋。

适才被压在胳膊上的侧脸，呈现红晕来。

韩誉想了想，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照相机。

确定自己没有开闪光灯也没有开音效，他才设置了前置拍摄，手机屏幕上瞬间就出现了少年精致的脸。

韩誉学着唐夏的样子趴下来，但因为图书馆的桌子很小，两人面对面坐，他一趴，鼻尖几乎快要触碰到女孩垂落下来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