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即我谋+番外(4)
伊束幼年时活泼好动,在书院尽领着同窗做些混账事,惹得先生上门告状,将军又望女成凤,每每作势要教训她,伊阳便将她护在身后,苦口婆心的劝道,姑娘家活泼些也是好事,若像那画像上的人一般,多无趣啊!
这话不知为伊束免了多少教训,也为着这份心意,二人向来亲近,如叔侄一般。
伊束自顾自走进屋内,心中思忖着如何劝解父亲万勿将江子羿的话放在心上,入内却不见有人,正要走进书房,就被兄长伊尹拦住去路,先是冷冷的打量了她一番,似要将她看透一般,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今日来府中拜会之人,都想要父亲黄袍加身。”
伊尹是伊石长子,今日也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只是不如江子羿那般斯文,生得温文儒雅,却透着几分精明强干。
伊束被他瞧得有些心虚,恭敬点头:“知道。”她怎会看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不过是瞧着嫡子年幼,手中无权,想着将军府改朝换代,以希冀再提提地位罢了。
可他们哪来的自信,篡位成功他们能得到好处?
话音未落,屋内气氛就已凉到极点,一地落针可闻,只听得窗外知了聒噪。从来没有哪一刻,叫伊束如此难熬,兄妹二人沉默半晌,终是她期期艾艾的开了口:“父亲可愿见我?”说完便陷入自我怀疑,在她心里,父亲向来是忠臣,纯臣,怎会因为这些人就动摇心性?难道不怕史官记上一笔,叫后人唾骂吗?她不愿相信,父兄真的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想来又觉得方才自己对江子羿说得那句话,十分可笑。
伊尹听着她的语气,隐隐有不赞同之意,不由得又惊又怒,心中不停叹道,这些年,真是将她教得太好了!不过出嫁一个月,竟生了要为江家忤逆父兄的意思,但顾念着兄妹情谊,不愿对她说重话,只是不咸不淡的陈述:“拥护父亲的世家贵族人人都要我处置你。”伊尹想着,她毕竟是女儿家,就此怕了,松口了也未可知。
却不料,伊束听完后不仅面色如常,还抬头与他对视,带着几分倔强的问:“兄长想如何处置我?”
我能如何处置你?不过是要你知难而退,你怎么不懂?伊尹想着,又承诺到:“你要什么,为兄都能给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袖手旁观。”
伊石曾教育子女要做正直且体面的人,不可对权力趋之若鹜,要懂得收放自如这个道理。这些,伊束自幼记在心里,当作人生信条,也叫她满足于现状。可如今,父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如此一来,自己一向坚持的,岂非是个笑话?
伊束自认为入宫这些日子她未曾被亏待过,皇帝虽待她平平,可嫡子江昭,却从未轻慢过她,反而与她亲近的紧,自己只一介女流,说出那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去劝服父兄,站不住脚,而说实话,谁家天下对她来说,都是白捡便宜,如今最叫她担心的不过是将军府造反,江昭会第一个被用来祭旗,实在可怜得紧。
再者,江子羿方才闹了那一场,这满室满厅的人中又有几人敢坚定立场与他当面对峙?若真造反,这些人可还能坚定的站在将军府身后?存疑。
更遑论江昭已过继于她膝下,平日里也恭恭敬敬唤她一句小娘,叫她听得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要她袖手旁观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无辜送死,于情于理,她都是做不到的,是以回道:“我只想护着江昭一个人。”
这话说得含糊,叫伊尹吃不准她是反对还是中立,若是旁的人,给一条活路也无妨,可江昭于将军府而言,实在是很大的隐患。她又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话已至此,伊尹只能提点一句:“切莫后悔。”
伊束低低的应了声,她怎么会后悔呢?江昭还那么小,他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那么好,长到足以忘记所有挫折哀愁,长到足以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汉子去为江氏天下添砖加瓦。
若劝不住父兄,就将江山拱手相让,保全江昭性命,他父皇想来也是答应的。伊束如是想着,正要转身离去,就听书房内传来一句:“进来!”这是父亲的声音。
兄妹二人一怔,又规规矩矩进了去。
伊石正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身侧放着一盆冰,冷气上涌,才使得屋内凉快一些,听见二人入内,便开口问道:“你们为着没影的事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父亲!”伊束开口,有几分年幼时告状的意思,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说,立在原地半晌,才控诉道:“兄长变了!”
伊尹方才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只当她要说出什么为国为民的大道理来叫自己闭嘴,却不料等来这一句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话,实在叫人哭笑不得。不由得温声问道:“为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