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风(7)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千愫不知道,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她根本没防备,扶了女子入屋,遣侍女去备醒酒茶。
然后门就被关上了。
屋里多了男人,女子一下子清醒,低首顾自仓皇退了,侍女一夜也没回来,再出现时,她跪在堂中,在众人面前说是千愫醉酒做了糊涂事。
千愫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时洹也在想。
为什么是千愫。
她手无寸铁,不曾害过人。
那又如何呢?
这是预谋……时洹当然明白,她是被算计了。
***
“你是时洹吧?”
那人衣冠齐楚,坐于堂前,用戏谑的目光命人奉茶,他对时洹的愤怒视若无睹,这样待客,仿佛时洹是来议亲。
“时洹……千愫的弟弟。既然是千愫的弟弟,那也是我的弟弟了,来,快坐。”
时洹没有坐。
他看着这个畜牲,做最后的克制。
“不坐啊,那话些家常?”那人背靠椅背,故作姿态。“你可是为了千愫的亲事而来?你放心,千愫嫁我,我必善待她。我与你姐姐由医结缘,约摸就是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吧,你知道,千愫身体不好,我也是,但她医术却很是不错。千亥将她引与我交识,我便常去千府看她。所谓惺惺相惜之人总会生些情爱来。她也不小了,因着千老将军,迟迟没有出嫁,但总也不能这样拖着,千夫人已收了我的帖,我李家迎了千愫入府,往后……”
那人没再说下去,因为时洹抽了刀。
刀面映着那人的慌张,却更多带着被顶撞的恼怒。他被时洹激怒了。病痛带给他的不幸让他早变得面目全非,他不愿再低人一等。他在时洹从骨子里渗出的英气中虚张声势,找寻着自己的底气,再一次想到了千愫。是啊,他已经拥有了千愫,他会与她一同疗伤。时洹算什么,凭什么连这小子都要踩到他头上来!
那人挺直背,用以抵挡这近在眼前的威胁,试图挑衅时洹,“怎么?舍不得你姐姐?是了,你姐姐爱护你,我知道,她、常在我面前喊你的名字呢。奸……”
话没完,时洹抬脚踹翻了他。
堂中人皆惊,忙上前来要押住时洹,可是时洹太凶了,他满身阴戾把人提起来,那刀光就到了眼前。
那人这时才从猝不及防中惊醒,他忘了自己的不平,意识到时洹的杀气是认真的,“你要做什么……你敢、来人……”
“继续挑衅啊。”
时洹觉得很可笑。他声音蓦然沉闷,从喉间咬出这几个字,“你哪只手、碰了千愫?”
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抒怀。
这是哪里来的混账!
他把淫恶说成情爱,把侵犯当作证明。唬弄时洹的认真,践踏时洹的守护,砸碎时洹的珍宝。
惊呼根本来不及。刀顷刻之间就于在场所有人的眼中被濡红。
是他把千愫弄哭……
“我要卸了它。”
***
严故渊来的时候时洹大祸已酿。
时洹终究还是杀了那个人,他下手狠快,那一刀止不住血,时洹力道大得似乎连刀都要折断不想再要,他根本没打算这畜牲活。整个李府都在血光之中尖叫,整个宁州都在议论时洹的妄举。
光天化日,目无王法,行凶杀人。
越衷心的犬越会咬人。
他是危险的、疯狂的祸患。
早就有人知道千愫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可是总有人触犯禁界,自命不凡地做赌冒险。
而众人只是在看戏。
一夜之间,时洹成了告示中的通缉犯,他带走千愫,在追兵的围捕中碰到了严故渊。
严故渊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他看多了荒谬,只是没想到有一日时洹也有这样的故事。严故渊救了被追捕的二人,让他们暂住在齐王府中。
他每回看见时洹都闷得慌,他有多赏识时洹,此刻便有多痛惜。
“你太冲动了,这事完全可以上报官府处置,那畜牲何需你亲自动手?衙役、大人,谁人干不好?你要出气,赶明儿叫人去那狱中揍他个半死都成,我严某都能替你揍!怎的非要闹成这般地步?”严故渊在庭前踱着步,痛心疾首。
他本是要记战功的人,前路原是触手可及的鹏程万里。
“时洹啊时洹,你可知、你可知这一动手你的前程就全毁了!”
时洹端药的手已暴起青筋,像是下一刻就能把碗摔了。他眼扫向严故渊,胆敢把未减的杀意展给将军看。
他们不会明白的。
没有受害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他该死。官府给不了我想要的公道。”
“怎么会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