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番外(23)
“唉?”
“三楼不卖饭的。”
章舟对她的好,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却笨拙。
吃完午饭回教室,杜安琪早早就等在教室前门。看见章舟和阮知荷了,赶忙抬起一条腿抵在门框上。她冲着阮知荷伸出一只手:“班里的空调费就差你没交了。”
“多少?”
“每个人15块。”
阮知荷忍不住皱眉:“要这么多?还有两个星期就放假了。”
杜安琪就翻白眼,她高抬着下巴,好像能用鼻孔瞪人似的:“收了留着下学期用啊,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班升年级却不换班。再说了,大家都没意见,你到底给不给啊?”
阮知荷刚张开嘴,杜安琪又说:“不给也没人逼你,搬桌子去走廊坐好啦。”
章舟在一旁脸色沉了沉,他一把推开杜安琪,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十块,一张五块的纸币就要给杜安琪递过去。阮知荷连忙拦住他,跑回位子,从笔袋里拿出一张十块。她看着章舟,声音低低的:“章舟,你借我5块,我下星期还你。”
杜安琪在一边见章舟生气了,也不敢表现太过分,只讽刺一句:“穷鬼!”
因为这段插曲,两个人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章舟尴尬着一张脸,企图逗笑阮知荷:“那个……”
“什么?”阮知荷冷淡地笑了笑,“我有时候真的特别想撕烂杜安琪的嘴!”
章舟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两个人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夏季的天空,好像比其他季节的,更为高远明亮。成排的冬青树站在阳光里,被晒得发黑,绿油油的。不好看,只叫人觉得脏。
是最后的一场考试了,阮知荷走出考场,条件反射地抬起手遮住被太阳刺痛的眼。
杜安琪和班上另一名女生相携着从她身边走过,讨论的话题不外乎是刚考完的英语试题:“我觉得我这一次完了,阅读理解最后一题来不及写了,我全蒙的!”“切,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英语成绩都是班里最好的。”
“这一次是真的!”
“好啦好啦,真的。唉,选择题的第五题是B吗?”
阮知荷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边的纸团,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婊子!”
……
阮知荷抱着一大捆棉被在街上走,棉被的一角拖在地上,拖过灰尘,拖过果皮,拖过不知道是谁倒在地上的一滩油。班上的其他人都有人接,或者事先骑了电瓶车来;她什么也没有,没人接,也没车,搬所有东西全靠自己的一双手。
街边的店铺门口有一对父女,女童还很小,穿着花裙子,头顶扎着冲天辫,别一枚蝴蝶发卡。样子似在学步,女童走得踉踉跄跄,约有一米八的男人佝偻着背跟在她身后,两条胳膊拦在两侧。女童的每一次趔趄,都像要吓去男人半条命似的。
脑子里有什么相似的画面一闪而过。画面很模糊,有小时候的她,有年轻的阮旭。就像是膨胀的气球被人突然用针使劲扎了一下,瞬间爆裂开,倾泄空气。阮知荷的手脱了力,被子和其他大小不一的几只塑料袋一起掉在地上,噼里啪啦,滚出咸菜铁罐的盖子。
所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会被舍弃的呢?还有什么是能够一直被深爱着的?
阮知荷茫茫然地伸出手,阳光淌在手心,一滴泪也没有。
第十八章 做客
公交车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缓慢行驶着,上下左右地颠簸,遇到大坑,前轮就陷进去,后轮猛冲,又迅疾地从大坑里拔起,好大一个趔趄。
阮知荷坐在公交车的副驾驶上,怀里抱着一只半鼓着的书包。她偏着头看窗外不住倒退了去的所有景象,不一会儿,被隐约倒映在车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吸引过去。
一起关于车祸的新闻里说,副驾驶是一辆车里最不安全的位置,坐在副驾驶无异于坐在死亡的怀里。
前几天,阮知荷和奶奶大吵了一架,吵架缘由是她丢了棉被,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奶奶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喊着叫阮知荷滚:“你这崽子造孽呦,该天打雷劈的……”
阮知荷冷眼旁观,以前对老师的要求一定很低吧。她的声音里不夹带任何情绪:“你们都不要我,那我去死掉好了啦!”
奶奶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们对视着,在对方的眼睛里,执拗着,愤怒着,恐惧着,乞求着,却谁也不愿先低头。
车身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阮知荷在玻璃上,描摹自己的影子。如果此时此刻发生一场车祸;如果现在就死去;如果她被挤压在那迎面而来的车的挡风玻璃上,身子破碎……奶奶会怎么样呢?
……
身后人来人往,阮知荷手里拿着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站在陌生的小区外踌躇不前。这里不是她记忆里的家了,小区外再没有那么一家小到格子似的冷饮店,也没有那老旧的铁轨。小区是新而气派的,她隔着铁门看里头的一隅别墅,好似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开来的冷淡又刺鼻的穷酸味儿——爸爸,是在什么时候换的新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