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314)
“我没有解决了这些事,就来招惹你。你本来心无尘埃,也不喜欢谁,也不懂情不沾爱……你原本可以好好地当你的官,我却隔三差五让你来为我的事烦恼。我……你有没有一刻,想过与我断了呢?”
言尚怔怔看她,说:“我是什么样的人,殿下应该清楚。”
暮晚摇“嗯”一声,淡淡的:“知道,所以才招惹你。知道你这个人非常认真,一旦做了的决定,轻易就不会反悔,不会回头。所以哪怕我再坏,只要我不提,你就不会跟我断,对不对?”
言尚:“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殿下总觉得我是因为同情,因为包容……然而这世间,我同情包容的人太多了。我同情谁,并不意味着我会牺牲自己去喜爱谁。
“难道我自己真的是什么圣人,又有多好么?在外人眼中,我小小一个八品官,无才无华,竟和殿下牵扯不清,实在是自不量力。
“殿下博学多才,我却宛如一个乡下白丁,在殿下面前,什么好书奇书都没看过。听闻殿下才学极好,能诗能画,然而我却木讷无比,于诗词一道,恐怕一生都无法和殿下比肩,不能陪殿下一起吟诗作赋。
“殿下弹的一手箜篌,当日初闻,宛如仙音下凡。而我什么也不会。只觉得殿下的箜篌弹得好,却连所以然都说不出来。那日我为殿下所惊艳,至今难忘。只是殿下平日不碰这些,我不知何时才能听殿下再弹一曲箜篌。”
暮晚摇偏过脸来,定定地看着他。
言尚最后说道:“……是我配不上殿下才是。”
暮晚摇望了他半天,才歇了的眼泪,又忍不住簌簌地开始掉。
许是听到抽泣声。他抬目向她看来。
暮晚摇哽咽:“我真的不想告诉你我以前的事,不想让你看到以前的我。我在乌蛮……还有好多事,我都不想让你知道。”
言尚哑声:“无所谓。我本也不想知道……殿下一生不愿说,我一生不会过问。”
暮晚摇捂脸颤抖:“你说过、你说过,过去的事如影随形,永远不会过去的。”
言尚心脏再是一痛,想到那是还在岭南时,他说过的话。
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说,他那么说的时候,暮晚摇听了,多难过呀。
言尚道:“是我当时年少,认知不清。过去是虚无缥缈的,本就不应有多少分量。重要的是以后。我们好好过余生,不要让过去影响到自己才是。”
暮晚摇从手掌中抬起泪水涟涟的一张脸,水光盈盈,她望着言尚,目中凝着一层雾。
她哽咽叫一声:“言二哥哥。”
言尚:“嗯。”
暮晚摇缓缓地,推掉自己身上罩着的被褥,露出她的一身雪白中衣。她就跪在床上,一点点向床畔坐着的言尚爬了过来。她爬到他面前,仰脸看他,言尚俯下身来。
她试探地,凑上前,在他唇上轻轻挨了一下。
言尚眼睛弯了一下。
这才确定他还是她心中的言二哥哥,永远包容,永远美好,和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是她心中最好的人,是她见过的世上最好的人。
暮晚摇抱住了他的腰,将身子埋入了他怀里。她开始淅淅沥沥地搂着他的脖子哭,言尚抱住她,轻轻拍她的后背,也不说话。她在他怀里小声地哭,哭得全身哆嗦,泪水沾湿他的脖颈。
言尚的心也跟着她淅淅沥沥地下一场雨。
暮晚摇断断续续的:“我好喜欢言二哥哥。”
言尚抱紧她。
正这时,外面侍女敲门。暮晚摇抽泣一下,茫然抬头,言尚说:“是我让夏容熬了点儿药汤。殿下今日在冰水潭里站了那么久,殿下身体又不好,我怕殿下生病。殿下把药汤喝了,好么?”
暮晚摇点头。
言尚叹:“摇摇真乖。”
夏容进来,端药汤来,看到公主乖乖地盖着被子,被抱在言二郎怀中,居然听话地任由言二郎取了药汤,喂给她喝药。夏容惊叹,心想还是言二郎对公主有办法啊。
暮晚摇靠在言尚肩上,忽然道:“方桐他们……”
言尚温声:“殿下不要管了。我会想法子放他们回来的。”
暮晚摇便不说话了。
而夏容在旁迟疑半天,终是硬着头皮道:“二郎,东宫的人已经催了很久了,问你到底还进不进宫。”
暮晚摇抬头疑惑看言尚,言尚说:“抱歉,让东宫来接的人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去便是。”
暮晚摇:“你要走了么?”
言尚低头看她,温声:“你睡着了我再走。”
暮晚摇这才放下心,重新低头乖乖喝药,她又道:“我想吃你之前给我的那种糖。”
言尚愣了一下,抱歉说:“改日让我家人多寄点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