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脸上一喜：“批作业还有这等奖励？”

祝之行不禁起了逗她的心思，笑道：“不是作业，是谢你那么卖力气夸我。”

看着祝之行要走，周老师一手拿着水果盒，一手捏着叉子，高声道：“那下回我多夸一些啊！你的好话我有一箩筐呢！”

祝之行笑得无可奈何。

是啊，被这么一提醒，才突然发现以前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语文老师，独来独往，过平淡的校园生活，与他人、与学生，关系疏远，浅尝辄止。

但现在……不知不觉的，班里的学生她突然就都很了解了，提到谁她都能说得上来几句，知道谁擅长什么，喜欢什么，缺点是什么，优点是什么，与同事的关系也慢慢拉近，甚至可以说是有了极大的改善，像今天这样与周老师的谈话，以前是绝无可能发生的。

还有那个佟和与她的哥哥——一个总是给人添麻烦，吃准了她心软，总是委屈着脸撒娇央求她，另一个就是更让人头疼的麻烦精了，大喇喇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不说，还洒脱地留下一些独属于他的印记让她更加烦恼。

这些麻烦都是她以前未曾经历过的体验，但是坦白讲，她不嫌恶。

甚至时不时会想，这，是不是就是常人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她本来应该过的生活？

祝之行看看熟悉的校园，所有班级都在上课，学校里安静无比。她站在车前深呼吸一下，打起精神，先回家就回家吧。

车轮慢慢转动起来，祝之行打着方向盘转弯，往学校的大路上开，看后视镜的时候她突然眼角一跳，眨了眨酸涩的眼，再要去看，刚刚无意间瞥见的那个身影却不见了。

不确定刚刚看见的到底是不是佟秦，祝之行心里奇怪，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是他。

小雪（3）

听从校长的安排，祝之行在家里待了三天，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到第四天，家里的菜吃完了，祝之行想了想，换上衣服，打算去买点菜。

已经快到晚饭时间，街上的人很多，祝之行揣着个帆布袋去了附近的超市。

忘记列清单了，便按着目前想吃的随便买了一点，等她提着满满一兜的东西走出超市时，手机响了。

祝之行接起来，是万毅。

“学校要在这周六组织一个会议，让你出面跟家长们解释清楚这件事。”

祝之行一怔：“什么意思？”

万毅叹道：“意思就是，他们也觉得你没什么问题。”说完校方的决定，然后万毅又以祝之行姑父的身份嘱咐她，“这个会你主要解释清楚误会就行了，别的不用说，如果有人觉得你有问题就让他报警好了，反正我们不怕被调查，到时出了结果我们还要反告他诽谤呢。你休息这几天学校问过佟和同学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可能等你明天返校他们也会叫你过去，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祝之行再次愣住：“他们找佟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万毅反问她：“告诉你做什么？好让你们俩串供？他们要问肯定是单独一个一个问啊，怎么可能还给你们见面的机会？”

见祝之行不说话，万毅又缓了声音安慰她：“事实是扭曲不了的，你少瞎琢磨，别到时弄巧成拙，叫你去该说什么你就说，人家佟和都比你爽快得多，还有你那帮学生，看你不在，在学校还搞了个签名请愿活动，整得跟电视剧似的。”

祝之行惊讶地睁了睁眼，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万毅嘱咐她记得明天按时上班，就挂断了电话。

祝之行走在路上，看着暗下来的手机良久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一切。

在她的设想里，要么网上的喧闹随着她的一直请假休息逐渐平复下来，被下一个热点所代替，要么学校某一天突然叫她和佟和一起过去，质问她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迫于网上的压力，发布涉事老师已经革职，当事学生已教育改革自新之类的通报。

可是现在这一切……祝之行迷茫地塞好手机，提着一兜的东西继续往回走，正摸不着头脑地思索着，突然一个东西直直地冲着她的脸而来。

啪的一声——一个鸡蛋摔碎在了祝之行的额头上，带着腥味的蛋液顺着她的眉骨滴下来，滑在唇边，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祝之行当场蒙了。

“恶臭！勾引孩子！我呸！”

超市离祝之行的小区很近，不知不觉地她已经走到了小区所在的大街上，只是在她出神间，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却突然认出了她的这张脸。

祝之行呆站着，心里却想着，哦，报应来了。

啪的一声，又一个鸡蛋砸过来，碎在了祝之行的鼻梁上，这一下因为角度计算的准确，力道也比刚才那一下大，砸得祝之行不禁往旁边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