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站起来两三个学生，祝之行挨个儿看过去，蓦然发现佟和也在其中。她一顿，问：“你们谁愿意继续做班长？”

见她这么问，佟和立即坐了下去，主动退出了，只留下另外两人互相对视。

祝之行看着那两人互看了一眼，其中的短发女生朗声道：“我来吧。”

见大家好像挺信服的样子，祝之行点点头：“其他的各班干部由你来选出，周五给我名单，行吗？”

女生点了点头，祝之行示意她坐下，刚准备挪步，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不像其他老师那么严格，你们能从我这里获得比别人尽量多的自由，但同时相应地，我希望你们不要做过于出格的事。这学期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别躁动。”

为了维系住自己平淡的人民教师生活，为了以防万一，预防针还是要打一下的。

毕竟是排名靠前的班级，听她这么说，学生们都乖乖地点头应下了，祝之行内心满意，从窗边回到讲台，双手一撑桌，开始上课。

白露（2）

禹城中学的高中部有两个晚自习，这是长久以来不成文的规定，通常是晚上六点至七点半一个，七点四十五至八点四十五再一个，前者课程表上会分出是专门哪一科的自习时间，由各任课老师监管，后者则由班主任监管，学生自主学习。高一相对会管得宽松一些，但高二要准备升高三，高三更是要备战高考，所以查得非常严，每晚八点多各年级主任还会不定时巡视，看自习是否在顺利有效地进行，不仅监督学生也是监督老师。

祝之行坐在讲桌前，刚翻过一页书，余光便瞥见高二年级主任的身影从窗边走过，她抬眼看了下台下，每个人倒是都乖乖地垂着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注意到年级主任在窗外观望，她一蹙眉，合上书，悄悄走下讲台，在教室内晃悠起来。

晃到年级主任走了，祝之行脚步一顿，准备折身返回讲台，不料刚转过身，却不小心带掉了身侧课桌上的一摞书。

祝之行皱起眉，忍住啧声的冲动，刚要弯下腰，地上的书却被人抢先捡了起来——

“没事的，老师。”

是祝之行熟悉的声音，佟和。

祝之行垂眼，看着嬉笑的她，眉头展开，露出一个浅笑，往前一摊手掌。

“拿出来吧。”

佟和猛地抬头看她，待看清她的表情后，撇撇嘴，咽下了正欲狡辩的说辞，从一堆杂乱的书中摸出手机交了出去。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个阅读界面，祝之行大致瞥一眼，看到了几个关键词，她的动作一顿，握着手机认真看了起来——原来是一篇网络小说，不过类型有些特别。

座位上的佟和见班主任脸上慢慢没了笑意，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她动了动嘴唇，不安地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正要开口，却看见祝之行一按锁屏键，拿着黑屏的手机走了，与之前一样毫无变化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

“自习玩手机？出去站着。”

音量刚好足够按下佟和四周好奇地探出来的脑袋，只是让佟和没想到的是，她的罚站“罪名”竟然不是看GL小说，而是玩手机。

佟和磨磨蹭蹭地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内心忐忑，祝之行的表现过于异常，这让她拿不准祝之行到底想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祝之行也出来了，倚着栏杆看着佟和，沉默的气氛在两人间持续，直到佟和忍不住开口道：“老师我错了……”

祝之行像是被她这句话唤回了神似的，一愣才说道：“你也是这么对以前发现你的老师说的？”

佟和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佟和沉默了。

祝之行长舒一口气，说道：“看吧，你根本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要对我道歉？该道歉也是应该因为上课看手机吧。”

佟和心头一酸，这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教室外的走廊光线昏暗，刚好可以藏住她的心酸。

“是因为这个才被退学的？”祝之行习惯性摸了摸裤兜，并未如预料地摸到想要的东西，这才恍然醒悟这是在学校，烟盒早就被她锁在家中的抽屉里了。

祝之行抽烟，有点瘾，暑假里还好说，开学了她就把烟锁起来了，不然得老是想着。

蹙眉摸出代替香烟的口香糖，拆开扔进嘴里，狠嚼了几下祝之行才缓缓展了眉心，平静地看着躲在阴影里的佟和。

“不是被，是我自己退的……”佟和的声音很低，“当时被老师发现后，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又总是暗示班里的同学跟我保持距离，我受不了就申请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