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30)
烟花是居民零零散散放的,这里没有烟花管制,各家各户都能燃放。
烟花接二连三不停,发出“嘭嘭”地爆炸声,不知道为什么,听得人心里格外安静。
电热水壶发出鸣响,盖过了外面烟花的声音,不一会,水开了。许江端着柠檬水也走到阳台,放在孔舟面前,见她精神尚可:“《过半生》基本定了,是最后试的那个角色,合同在准备,另外,还有几个商务……”
杯口冒着滚烫的热气,将淡淡的柠檬味顶出来。
孔舟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表示。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有些模糊的东西,突然间觉得清晰起来,清晰到开始产生疑惑,她忽然有点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许江察觉到了:“怎么了?”
孔舟轻轻摇头:“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明明曾经热爱,愿意为其付出、劳累奔波的,最后却厌倦了呢?”
这话问的实在无厘头,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神情复杂地望向天空:“我又何尝不是……”
她看上去不像跟他讲话,像是在自说自话。
许江看她这状态,怕是酒劲上来了:“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她好像终于注意到旁边的人了,不能过于失礼,于是收敛了一点。
孔舟两只胳膊都搭在窗台上,夜风把头发都吹到背后。她脱了袄,只穿了一件毛衣,袖长遮住半只手,露出瘦白的手指,敛眸半倚。
因为这点酒意,她举手投足间仿佛多了一点媚态,在暧昧和疏远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尺寸,不多不少,刚好够在人心上挠个痒痒。
“你真的要进这一行吗许江?”
孔舟飘忽的声音落了下来,低声道:“这个圈子太浮华了,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你一门心思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忘了想去哪里。”
许江盯着她看了许久,他总觉得,孔舟醉酒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深邃,却又透亮,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直白。
“忘了就拐个弯,没有人能永远走直路,想不走就不走,那不是太任性了吗?”他顿了一下:“有的人,天生就没有腿,难道他就不走了吗?”
许江沉声道:“既然上了路,就得试试。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磁性,酒精会让人意志薄弱,孔舟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无法逃脱生理本能,受不了这种程度的低音炮刺激,一下就被勾没了意境,刚攒的点气氛瞬间土崩瓦解。
她失笑:“你给我好好说话!”
017
“啊?”
许江一时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
“许江。”孔舟叫道。
“嗯?”许江应声,正对上她的眼睛,她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我觉得你跟前年见时不太一样。”
许江:“怎么不一样?”
“我第一回……以前,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很没有人味儿,特别冷漠,跟人说话都往下掉冰碴儿。”
许江也倚着阳台,他侧身,面对孔舟,半边身体都靠在台上,有些懒散:“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你和我一样,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
许江突然低头笑了。
孔舟:“你笑什么?”
许江转身面朝窗台外,带着点似有似无地笑——听上去像嘲笑:“我笑你还挺中二的。”
孔舟神色认真:“我26了。”
许江冷淡地哦了一声:“那还挺有童心的。”
“好吧,”孔舟收回在他身上的目光,“的确挺……”她说道:“但我很好奇,是什么能让人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性格变化这么大?”
许江身体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无情地说:“你与其在这无病呻吟,不如早点睡觉,你不冷么?”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舟一个人又在阳台吹了会“酒疯”。
凌晨时,许江和冯圆圆来叫人,平时孔舟会赶在所有人之前收拾好,但今天出了洋奇,她居然没起。
不是没起,是直接没醒。
冯圆圆去推孔舟,许江见她没起床背身出去,等了一会,她们还是没出来。
许江抬手看了眼表,刚想催一下,还没开口,冯圆圆就先一步叫他:“哥,老板好像发烧了。”
许江推门进去,孔舟已经穿好衣服了,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精神不是很好。
冯圆圆手贴在她额头上:“很烫。”
孔舟拨开她的手,嘴唇紧闭,没说话。
许江问道:“有温度计吗?”
冯圆圆:“已经在量了。”
许江又问:“退烧药呢?”
他一边说着,动身在床头柜里面翻找,孔舟开口打断他的动作:“没有,那是助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