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向城西而去，很快到了一处很寻常的小院子。沈静月下了马车，以眼神询问江墨轩。江墨轩却没有回答，而是上前扣了扣门。

过了许久，久到沈静月几乎疑心不会有人来开门时。里面传出沙哑苍老的声音：“是谁？”

“阿婆，是我。”江墨轩温声回应。

沈静月微怔。

过了一会儿，门被缓缓打开。一位穿着十分朴素的瞎眼婆婆站在了门里。她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笑容：“你来了？江少……”

江墨轩还未开口。那瞎眼婆婆空洞的眼睛看向沈静月的方向“你还带了位小姐来吗？一股子很香的味道。”

沈静月不知这位瞎眼婆婆的身份，只能道：“月儿见过婆婆。”

瞎眼婆婆十分高兴地向她伸出手：“好！好！一听就是位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江少，这位是您的妻子吗？”

这一句将沈静月问得满脸通红。她正要否认。江墨轩却已淡淡道：“是的。这是我未来的儿媳妇，今日特地带来见见婆婆。”

瞎眼婆婆开心极了。她颤巍巍拉住沈静月的手不住摩挲。

“呀，这手真嫩，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小姐。身上这么香，一闻就知道是香女人。江少，你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美这么好的姑娘家……”

她一边唠叨一边将沈静月引入了院子中。沈静月被夸得十分尴尬。她嗔怪回头却发现江墨轩神色自如地走了进来，还寻到了葡萄藤下的石凳上自顾自烧水泡茶。

过了一会，江叔带着人进来，送了一堆的米面青菜。从里面还出来一位干活儿的大婶。

大婶见到江墨轩恭恭敬敬行礼，禀报这些日子瞎眼婆婆的近况。江墨轩听了，道：“冬日快来了，缺了什么就去府上领。冬日炭火不能缺，不要用松木炭，用银碳。银碳烟灰不会大，冬日不会害咳嗽。还有，前些日子蜀州进了一批素锦，我看了挺厚实的，你去庄子上领两匹……”

他细细吩咐。沈静月听得都惊讶了。她从未见过江墨轩这么细致地关心人，几乎是面面俱到近乎琐碎。

这瞎眼婆婆是谁？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让周朝第一世家的嫡公子这么关心？

那大婶唯唯诺诺应了，这才问道：“今儿中午江少与这位小姐要在这儿用饭吗？”

“难得来一次就留下来吃个饭。”瞎眼婆婆立刻道，“让梁妈去把那两只老母鸡给杀了做汤。”

沈静月看向江墨轩。只见他神色平静，点了点头。梁妈高兴去准备饭菜，瞎眼婆婆便坐在两人身边招呼喝茶吃点心。沈静月发现瞎眼婆婆虽然眼睛看不见的，但是记性却出奇好。哪儿有茶盏哪儿有糕点记得清清楚楚。她与人说话时，便能直视别人脸的方向。

若不是她知道眼前的瞎眼婆婆是真的眼瞎，还道她是正常人。

瞎眼婆婆与江墨轩说了一阵子话，忽地无神双眼看向沈静月“这位小姐有点奇怪。”

沈静月愣了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瞎眼婆婆摸了摸她的手，道：“方才我摸你的手是红颜夭折之相，但是好生奇怪，你的骨相又极其贵重……”

沈静月心中微微突了突，这句话似曾相似。她不由凝神认真看这瞎眼婆婆。等她认出这人时，不由大吃一惊。

“你……你……”她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掉在地上。

她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十岁时，有一位疯疯癫癫的瞎眼婆婆在乡下沈庄中见过她，为她摸过骨看过相。

那瞎眼婆婆当时浑身穿得破破烂烂的。她用一双空洞的老眼紧紧盯着当时年仅十岁的自己。

第二百八十三章 恩怨难言

“你本是富贵顶天的命，可是手中有断纹，今生因红颜惹是非，再难翻身，除非……除非……”

当时自己年纪还小被这么一个疯婆子抓住如何不害怕？她大哭起来，奶娘王氏赶紧让人将这个瞎眼婆婆给赶走了。

瞎眼婆婆走后，她还做了个噩梦。再后来她听奶娘王氏说起过，瞎眼婆婆好像是失足落水，死了……

“你怎么了？”江墨轩问。

他看出沈静月的异样，脸色发白，唇微微颤抖。

沈静月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累了。”

瞎眼婆婆歉然道：“是老婆子把小姐给吓到了，该死！该死！”

沈静月连忙道：“没事。原来婆婆也会看相啊。”

瞎眼婆婆笑道：“其实只会一点皮毛。当初为了讨一口饭吃，曾经给人摸骨看相。他们都叫我神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