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137)

作者:鲸久

林悠歌不冷不热地吃了个闭门羹, 这还是头一遭的事。她是个机警人,知道风向不对,索性不再提了, 只温婉小意地伺候永平帝就寝。自不在话下。

第二日一早便有定安受了风寒的消息传来。永平帝亲自去探望了她,且召见了数几御医留着侍疾。定安原本只是被昨日的事吓着了,又因为谢司白,愈加郁结于心。御医诊了脉,无力表虚,浮紧风寒,着实是伤了风,开了几道方子,让好生养着。

谢司白自然也得了消息。他原是在处理公章,闻言笔下一听,不动声色道:“你派个人去看一看。”

秋韵道:“有陛下在,半个随行的御医署都被召去了,何须我们的人,今时不同往日。”

谢司白轻蹙着眉,半晌才是松开,只说了两个字:“也是。”

今时不同往日,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定安不再是含章殿无依无靠的十六帝姬,事到如今,他已不需要再事事替她考量打算了。

谢司白心下空落落的一角,越缺越大。他面上不显分毫,仍是下笔处理起手头的事项,就像秋韵说的话从未

打扰到他一般。

反倒是秋韵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问道:“公子……当真不去瞧一瞧?”

谢司白面无表情:“交给你的事都办完了?”

秋韵一顿,据实回答:“……还不曾。”

谢司白不说话了,言下之意分明。秋韵也不敢再说什么劝解的话,临了将走时只叮嘱一句:“公子也找人看看才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偏偏您还不让人近身包扎。若是师父还在,也定当是不许的。”

谢司白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好像手下要处理的才是这个世上最最紧要的事,其余都比不上似的。

秋韵暗叹一声,才是离去。

等秋韵走后,谢司白才停了笔,纸上不知所云的笔墨,都看不出写得是什么。他微蹙起眉,心浮气躁的,只能是从头再来。

*

定安风寒在身,行不了路,永平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耽误不得。因而一等虎兕之案有了定论,简单惩处了几位被推出来的当事人,事情一了断,即先启程回宫。走前他特意留了御医署和青云轩的人在行宫,一个负责照料帝姬,一个负责随行护驾。

长秋殿,定安昏睡了两日才是悠悠转醒。她在病里,精力不济,起初不声不响的,长日里不是在榻上发呆,就是闭目养神,绿芜同她说话她也只当做听不见,全然不曾与外面接触。绿芜不知其中究竟,以为还因着那日之事被吓得失了魂魄,都想着找人来看一看。到了第三日,绿芜端着养参汤进来,定安躺在睡榻上,半阖着眼,好歹是开口说了话:“绿芜吗?”

绿芜简直是要喜极而泣:“奴婢在。”

“扶我起来。”定安将手递给她。这几日她着实清减了些,又不见阳光,肤色青白,总是不大健康的。

绿芜扶着她在临轩的罗汉椅上坐下。养参汤盛出一小碗,放凉了给她,定安没喝几口,就道:“去把窗子打开吧。”

绿芜道:“外头风大,殿下身子才将好些,何必吃这风头。”

定安道:“我有几日不曾见过外头的日光了,出不去,照进来晒晒也是好的。”

绿芜闻言只得让身边的小宫女去把窗架支起。深秋寂寥,行宫的正午还是微有些晒的,阳光洒落

进来,半个正殿亮亮堂堂。

定安自醒来后有关谢司白的事一句都没提过,这有点不太寻常,而这些日子青云轩留在长信宫,谢司白亦是一次也不曾再露面。绿芜隐隐觉察出什么来,不敢明着提,只道:“要不要派人去给公子递个信?殿下醒了,好歹知会他一声。”

谁想到定安却是不冷不热,她甚至都不看绿芜,淡漠道:“我病时他可有来看过吗?”

绿芜一愣,照实回道:“……不曾。”

定安轻轻笑了下:“那便是了。”

绿芜觉着小殿下当真与平日里不太一样。具体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今日的她无牵无挂的,像是什么都放开了。绿芜揣摩着定安话里的意思,有些拆解不透,这是让去禀一声呢,还是不让去。

绿芜一面晾着参汤,一面换了话题,尽量拣着些轻快点的事情讲。定安安静地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一句,神色之间与往日别无二致,绿芜却私心里觉着,小殿下像是变了个人。

定安望着窗外,心下像明镜似的,什么都烟消云散,再生不起波澜了。短短几日,她大病一场,却像是再世为人。

绿芜讲着讲着,终于还是讲到了谢司白身上,她道:“先前虎兕一事,公子已是查得明了。”说着便将前前后后的因果是非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尽数讲给定安听,好是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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