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最动听(43)
许游看着心里发酸,说:“对了,我之前答应你要再画一幅肖像画给你的。”
纪淳弯了弯眼睛:“嗯,我等你。”
车这时进站了,许游上车,坐在靠窗的位子,侧头时,发现纪淳一直在看着她。
许游扒不开窗户,只好在车里对他比手画脚,意思是——电话联系,等我的画。
纪淳始终在笑,淡淡的。
他的皮肤仍是苍白,衬着那双眼睛黑如深海,他的唇角有些干裂,笑起来时崩成了一条线。
他比之前瘦了不少,随着风动,宽大的外套在他身上晃动。
***
自那天后,许游每个周末都会去纪家帮纪母的忙,一起做顿饭,偶尔打扫一下卫生。
连续三周,纪母的精神比先前好转一些,人不再恍恍惚惚,只是偶然间也会突然“发个神经”。
纪淳问过医生,说是因为中年丧夫,加上纪母正值更年期,精神遭受打击,荷尔蒙紊乱,等多重原因,才会令她有时候表现不正常,自己都无法控制情绪。
医生给纪母开了药,纪母吃过以后情绪稳定一些。
再一转眼,就到了深冬。
这个冬天于许游,于纪淳来说,都是改变人生的转折点,这也是他们高考前最后一个冬季。
天黑得早了,寒风刺骨,许游的衣服越穿越厚,但摄影棚里温度很高,密不透风,许游每次去补课都要出一身汗。
褚昭和齐羽臻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偶尔会有些口角,单独相处时似乎还和往常不同,起码就许淳“听到”的声音,是差不多的。
但隐约间,许游却总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齐羽臻见到褚昭,笑容没以前多了,也不会一照面就抱在一起。
齐羽臻手里的活也越来越多,人变得忙碌起来,而且每次补课都十分疲倦。
每年的十一月到十二月,各艺术院校会公布艺考大纲,十二月到一月会有招生简章公布,来年开春会有一大批院校集中艺考。
许游已经研究了一个月的艺考大纲,时间越来越紧,齐羽臻也基本是按照大纲的重点来给她补习。
齐羽臻也说,这是冲刺阶段,要是能力差不多的,还能追一追,要是差的多,这时候就可以考虑放弃了。
每年都有很多复读生,有很多人考了两、三次都不过,却还一再坚持,要考下一次。
齐羽臻说,他们学校有一个别的系的学生,考了六次才考上,谁知考上以后又荒废学习,不认真对待课业,尤其是一些冲学分的选修课,报了名却一次都没听过,最后只能重修。
那学生一时气不过,还发邮件“警告”选修课老师,说他艺考六次才考上,心理素质不太好,希望老师能给他通过,不然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那老师看了好气又好笑,不仅给了零分,还在大课上把这事讲出来,引起哄堂大笑。
那老师讲完之后,只问一个问题:“考了六次,说明有毅力,有耐力,有决心,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考上了,却又不好好珍惜?”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羽臻看出来许游考上的希望很大,最近的几次补课之后,都会抽出十几分钟时间给她讲讲学校里的趣事。
说是趣事,但里面也有点拨的意思,毕竟她见多了在这片“海洋”里渐渐迷失自我的人。
因为都是艺术方面的尖子生,每年筛选出最精英的部分,凑在一起,有人会出类拔萃,锋芒尽显,甚至少年成名,还没毕业就已经家喻户晓,有人却熬到毕业了还没累计到令自己满意的人脉,还要为生计发愁,到最后不得不转行离开文化和艺术圈。
齐羽臻说,到最后远离这个圈子,做的事和本专业毫无关系的同学,是大多数。
听说,因为编导系有一个班出了个尖子中的尖子,大一就拿了一个全国性的导演奖项,这直接给其他同学造成了压力,其中一个同学许久不来上课,老师问家长,家长这才坦白,孩子在假期的时候得了抑郁症,后来带他看医生才知道,是在这样的环境和同龄人的比较之下,压力太大导致的。
许游听到这些她无法想象的故事,无形中也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齐羽臻对她说:“你只管好好学,不用刻意去迎合谁,就保持着本我最纯粹的这一块,就算外界有许多声音质疑你,说你不对,说你婊,说你绿茶,都不要为了迎合他们而改变。你改变了,你痛苦,他们还会骂你,说你装。既然是黑,就不会轻易改变对你的观感。你也不要为了让讨厌你的人变得喜欢你而努力,这么做吃力不讨好,浪费你的时间,还会让你迷失方向。”
许游把齐羽臻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暗自给自己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