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番外(70)
“高考啊,就跟小孩儿打预防针是一样的道理,因为没打过所以才会觉得害怕,打完之后就会发现,咦,一点也不疼嘛,好像让蚊子给叮了一下……”
“同学们我不相信’一考定终身’这样的说辞,太绝对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路还很长,未来的变数多的数不过来,你们有无限的可能性。说到这里你们可能就要问了,既然高考不能决定什么,那还参加什么高考呀?”校长自问自答,“是,高考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是高考会给你提供一个非常非常不一样的平台,有了这个平台,是不是会更顺利一些呢?”
这场誓师大会,没有言辞激烈的口号,也没有一考定终身的凿凿之言,甚至连校长的声音都有些软绵绵的。可是我们全都站在台下安静乖巧地听着,谁也不忍心发出一点杂音搅扰他。
因为他说的对,因为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2014年6月7日,距离高考仅剩0天。
当天早自习班主任来给我们开班会,她指着黑板右上角那个“0”说:“我希望在坐的每个人都能给自己这三年的高中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雷厉风行的严老师那天看上去格外温柔,她蹙眉看着我们,好像一位担忧远行游子的母亲。
平时她不是这样的,我们成绩不理想的时候她总是会拿我们跟历年的尖子生作比较,站在讲台上抓起黑板擦再“啪”的一声摔下去,震的满栋楼都能听见:“去年市一中光竞赛就出了三个北大,两个清华!高考实验班年年都有黑马裸考考上北清交复的,再看看你们,一模二模考的什么狗屎!我告诉你们,一模成绩就是你们的高考成绩,一模都这样,高考趁早别考了!学校给你们最好的条件,全学校哪个教室有空调!还指望着你们争荣誉呢,连氢氧化铝的方程式都能写错,你们对得起学校吗,对得起自己吗!”
每次她在讲台上骂我们,我们就在私底下骂她,说她是女魔头,说她是不来大姨妈的假男人,比这更难听的都有。
严老师总说,她是老师我们是学生,我们就像菜地里的韭菜,三年一茬三年一茬,学生走了还会有新的再来,我们不好总有好的会来。我们的荣辱说到底都是我们自己的事,与学校无关也与她无关。
可就在六月七号那天,我们这茬韭菜即将成熟收割的时候,割韭菜的人无端端落下了眼泪。
严老师最后一次叮嘱我们:“同学们身份证,准考证,涂卡笔,橡皮一定要带好,贴条形码的时候手别哆嗦,别贴到框外面去,贴坏了也不要紧,叫监考老师给你想办法,他不给你想办法我给你想办法!还有准考证,我这里都有备份的,要是忘了带也不用着急,老师就在考场外面等着你们,放平心态好好考,你们都是最棒的……”
她说到最后说不下去,抹着眼泪像个小姑娘:“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考听见没!你们考不好,我就没有欧洲公费十日游了!”
全班哄堂大笑。
我记得那一年就因为班主任这句话,我们班好几个成绩优异的女生奋不顾身选择了师范专业。
……
因为高考第一场考语文,所以早自习是语文老师的,班主任前脚刚走,语文老师后脚就跟着进来。
她说:“看你们班主任多疼你们,她昨天晚上都没回家,怕你们紧张睡不着觉,查房查到半夜一两点。”
我们看着她沉默了。
语文老师连连摆手:“行了,别发呆了,抓紧时间看看诗词填空,还有作文,一定要审好题目。求你们了,论据新鲜一点吧,谁再写爱迪生发明灯泡,谁以后甭叫我老师!”
她说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师,再给我们讲两句别的吧!”
语文老师倒背着手走到讲台上,转过身来说:“讲两句别的?咱节约点时间,也别两句了,就一句,爱你们,么么哒!”
她说完冲我们咧嘴一笑,结果她一笑我们都哭了。
考试的时间总过得很快,六月八号,我们的高三终于在烈日炎炎中结束,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声,像是对我们宣布刑满释放。
我们自由了,但是我们也都哭了。
从考场出来,我拎着透明的文具袋四处寻找叶其文,我正到处张望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我。
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道。
叶其文将下巴埋在我的头发里:“现在没人管得着了吧。”
是啊,那边还有俩男的抱在一起呢,谁管得着。
第35章 我的高中(六)
六月八号,高三结束。那是一个无风无月的酷热夜晚,房间里的空调吞吐着冷气,我对完答案一口气吃了三牙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