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宠(23)
她满拟讲了这实情出来,恭懿太妃必定要治苏若华一个私通外人的罪名。
熟料,恭懿太妃却忽的变了脸色,一张脸冷了下来,双眉一竖,说道:“好啊,你倒是长进了,学会窥篱听壁,盯人梢儿了。若华倒也真罚错了,她是罚的太轻了!去,院子里地下,顶瓦盆去,不到傍晚时候,谁也不许放她起来!晚上,将宫女条例抄上一百遍,明儿一早拿来!”
容桂当真没有想到,她一番做作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而这是太妃娘娘的口谕,她更不敢违抗,只好再度出去。
不出片刻功夫,怡兰苑洒扫的尼姑们,又瞧见容桂跪在了地下。
第十一章
苏若华伴在太妃身侧,垂手侍立,安静无声,间或替太妃添满茶水,又或收拾了果皮果核。
太妃端着盖碗,以盖子轻轻拨弄着茶水,半晌才悠悠说道:“瞧不出来,倒是个脖子后面长反骨的。”
苏若华低声道:“奴才没有调理好,请娘娘责罚。”
太妃瞧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罢了,当初内侍省送她来时,我便不大想要。但那个时候,哪里由着我挑好坏?行不行的,只好就这么凑合着使。从来只觉她小里小气,上不得台面,也难堪大用,却没想到原来是个有心机的。”
苏若华没接此话,只说道:“娘娘避居此处,万事不便,受委屈了。”
太妃微微一笑,懒散说道:“技不如人,败军之将,哪儿有那么多好听的说辞。”言罢,她却拉住了苏若华的手,仔细端详着。
苏若华略有几分不自在,却还是任她拉着。
半晌,太妃微微颔首,如一个慈祥的母亲般微笑说道:“华儿,你这手生的可真好,又白又软,细滑的像缎子一样。我记得《诗经》上曾有一句,手如柔荑,大约是讲女子的手柔嫩洁白。这话,放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苏若华猜到太妃必是另有话说,一时没有言语。
果不其然,太妃又道:“你这个孩子,当真不是做宫女的人,如今这个身份处境,真真是埋没了你。你我虽是主仆一场,但我也是真心实意的疼惜你。之前你说,你想出宫。然而,你想过没有,你出宫之后又往何处栖身?即便你们族里在京中还剩几个远房亲戚,那些人也早已潦倒不堪,自己顾不得自己,哪里还能照看你?你又是个心气儿高的孩子,怎会甘心受这些市井之徒的摆布?若是落在这样人的手里,那可真是明珠暗投,良才美玉就此荒废了。好孩子,你且想想我的话。”
苏若华只觉得五味杂陈,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太妃又道:“再则,你不为你自己,却想想你在边关的家人?我晓得,你一直惦念着边关的家人。然而你若只是个宫女,又如何照拂他们?单只凭你每年寄去的那些物事,又济些什么事?难道,你不想接他们回来么?”
苏若华心中一阵翻腾,她并未接话,只是跪在了太妃身侧,诚挚说道:“娘娘,若华是您的奴才,这辈子都是您的人。只要娘娘不嫌若华无用,奴才愿意一辈子服侍娘娘,哪里都不去。待将来娘娘驾鹤归西,奴才也愿为娘娘一世看守坟茔。”
这话面上说的真挚,实则已是回绝了太妃。
恭懿太妃微微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头道:“傻丫头,当宠妃岂不好过当奴才?你这样倔强,最终只是耽误了你自己的一生。这点点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再一则,皇帝待你果然有一分真心,你若点了头,那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何况,皇帝如今膝下尚无子嗣,你能先有个一男半女,那今后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的。”
苏若华垂首,跪地不言。
恭懿太妃瞧着她那副柔顺的模样,心里到底不忍,叹息道:“罢了,你起来吧。虽是二月天了,地下到底还是凉,动不动就跪,也不怕坐下毛病。”
苏若华谢了恩,方才起身。
恭懿太妃便再不提此事,只问道:“你适才说有一件要紧事,且讲来听听。”
苏若华便附耳,低声将那人所言重讲了一遍。
恭懿太妃微微一惊,手下便不稳当,茶水泼洒出来,沾湿了裙摆。
她咬牙切齿道:“我已来了此处,落败至如此狼狈地步,她难道还不肯放心,定要赶尽杀绝不成?!”
苏若华急忙拿了手帕,替太妃擦拭,口中低声说道:“娘娘莫急,奴才以为,此事未必出自太后的手笔。”
恭懿太妃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道:“怎么讲?”
苏若华答道:“娘娘且想,倘或太后当真要对娘娘动手,何必这般藏头露尾,只消吩咐一声,在娘娘饮食里动些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娘娘就寿终正寝了。哪里用得着派什么刺客,还一击不中,徒留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