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处理完前面的订单，喊了声Next one，陆忍向前一步，熟练地帮她点单。

快速确认了一遍订单内容，服务生在电脑上下了单。

手指刚摸到书包，她还没来得及拿钱包，就看见旁边的他取出一张50刀的纸币递过去。

在一起之后，她的钱包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可是陆忍的钱，和其他人的钱是不一样的。

看着他接过小票，两个人肩并肩往取餐点走，她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陆忍，其实……你不用每次都请我吃饭。”

对方答：“我喜欢请你吃饭。”

“可是，你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你这么给我花，我看着太心疼了。”想了想，她又补充，“比如上周我到纹身店里找你，你工作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看起来很累。”

他却满不在乎地答：“有目标就不累。”

“什么目标？”

“就比如，我多做一单，就可以请你多吃一餐。”

取餐点旁边也已经围满了人，这一块地方被堵得里里外外密不透风，寒冬腊月的天气，好多美国人身上却都出了汗。

他们心照不宣地远离人群，站在后面层层叠叠的墨绿色树影里。

陆忍身子懒洋洋靠上树干，“够努力的话，说不定可以请你吃到最后一餐。”

最后一餐？

意思是说……要跟自己永远在一起吗？

她抬头，透过树叶重叠间露出的大小罅隙，看到他侧脸上明明灭灭的阴影。

十八岁的周燃青，就在午后阳光穿透寒冬映在他脸上的这一刻，选择相信，年少时没头没尾的告白，或许真的可以支撑一生。

*

今天的食堂简直挤到沈瑜怀疑人生，好不容易进了大门，食堂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座位竟然全部都被坐满了。

下午一点才下课，跟别人根本就没有竞争力，看着各个餐厅门前长长的队伍，深深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正想着给周燃青发个微信，让她帮自己带份吃的，一行字还没打完，微信左上角显示有新消息。

退出来，看到展檐问她，下课了没。

她立刻打字回复：下课了，你也忙完了吗？今天开学第一天，我都没敢打扰你。

等了片刻，聊天界面里出现一条语音，她提高了手机音量，放在耳边听——

“我从orientation上溜出来了，想着今天人这么多，要提前来食堂给你占位。”

刚听完，第二条就发过来：“我在日料店这里，左边靠窗的座位，你来了就能看见。”

沈瑜简直不敢相信，停了会儿才发过去几个哭哭的表情，来不及吹捧他，脚步就匆匆往日料店的方向走。

拨开身前的人山人海，眼里好不容易瞥到日料店的招牌，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座位上，正对着她的展檐。

应该是orientation需要，他今天穿了一身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灰色西装，眉眼微垂，面容沉静，不经意往那一坐，连头发丝儿都写着我很高冷生人勿近。

抿了抿嘴，她笑着走过去，看到桌上他已经点好的鳗鱼饭套餐。

凑过去在他侧脸亲了一口，沈瑜心满意足地坐在对面，拆开手里的筷子：“竟然能在开学第一天吃到鳗鱼饭，我太幸福了。”

帮她把手里拎着的小包拿过来放在自己座位旁边，展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让你幸福好像很容易。”

她咽下一口鳗鱼，咕咚咕咚喝掉半瓶汽水。

展檐看了皱皱眉，停了会儿，一板一眼道：“现在是冬天，你的体质又不比美国人，不要喝这么凉，旁边不是有常温的水吗？”

怎么他连关心人都这么别扭？

心里吐槽着，手上却不由自主把汽水放回桌面上，转而拿起旁边的矿泉水。

展檐脸上这才有了零星笑意，沈瑜看着他，忍不住小声嘟囔：“想让你笑一笑真难。”

对方叹气，像哄小孩一样把旁边单点的蔬菜沙拉推过去，“你把沙拉吃完，我就开心了。”

看了眼碗里满满当当的绿色蔬菜，她简直半点胃口都没了：“不要，我喜欢吃肉。”

“可是蔬菜里有肉里没有的维生素，要多补充才能提高免疫力。”

她有点不服气，“我体质挺好的呀，而且学校每年都能免费打flu vaccine。”

展檐摇头：“学校里提供的流感疫苗不能预防普通感冒。”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行，再好好想想。

脑子里各种念头走马观花地闪过，最后发现没有一句话能够拿来怼他。

最后，她只能有些泄气的抱怨：“算了，你比我长六岁，又是研究生，我一个单纯善良的十八岁女孩说不过你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