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深, 罪无涯/白塔寺下(7)
“好吧,我们就在白塔那边,让他吃完饭就来啊。”李翔热心地叮嘱着张妈。
沈家单独住在这个四合院里。沈泓渊的父亲沈维厚是石油系统的高级领导。沈泓渊六岁时,母亲去世。后来,他的生活起居全是这位张妈负责,小伙伴们每次来找他,都先和这位张妈打交道。小伙伴们互串家门,唯独没进过沈家,都觉沈家神秘异常,每次站在大门口引颈张望,均被门口雕刻着荷花和仙鹤的影壁遮住了视线。
仨人离开沈家大门,跑到白塔下的围墙处,高高的墙体挡住落日刺眼的光线,仨人站在阴影里琢磨应该玩什么。
“咱们玩捉迷藏吧。”宁新洁挑着丹凤眼,元气满满地看着另外两人。
“好是好,不过人有点少。”李翔咕哝着。
“你们玩什么呢?带我一个。”住在西夹道胡同的小癞子冷不丁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李翔打量了一下小癞子,不很惊喜,勉强地说:“可以带你玩,但你可不能耍赖啊。”
小癞子拍了胸脯,打了包票,表示不会耍赖,四人开始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捉人。李翔和宁新洁首轮胜出,冯婷婷与小癞子最后猜拳,冯婷婷以一个石头输给了小癞子的布。冯婷婷年龄小,觉得独自捉人很害怕,马上就要哭了。
李翔安慰道:“好了,别哭,我替你捉人,你赶紧和他俩一起藏好吧。” 说完他就双手蒙眼,头靠在白塔下的高墙上数着数字。
冯婷婷快乐地跟随宁新洁一路小跑,她们从白塔附近的北夹道右转,奔向了东夹道。刚拐到东夹道,钻进第一个敞门的四合院内,白天,这个大杂院门总是开着的,所以小孩子们老爱往这个院子里藏。
冯婷婷形影不离地跟着宁新洁,躲到西厢房侧面的煤堆后面,两人大气不敢出,蹲在地上。宁新洁把婷婷拉到里面,自己则小心窥视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一分钟,小癞子也跑进这个院子,他径直窜到正房跨院的一堆花架处,贴着墙隐身在花架和墙之间,又拿芭蕉叶盖住自己的脸。
宁新洁蹲的腿发麻,把重心从左脚调整到右脚,这时,李翔进院来捉人了。
李翔一路扫视,没见人影,深入到院子的中央,忽一扭头,瞥见宁新洁藕色的肩头在煤堆后一闪,他嘴角勾起浅笑,并未过去,只是一直向前探查,移动到跨院对面,瞧见芭蕉叶的边缘闪着金光,一双光腿突兀地立在金属架后方。他迫不及待地扑去,一把揪住小癞子的胳膊,兴奋地喊道:“我抓住你了!”
宁新洁趁李翔进跨院捉小癞子,赶紧拉着婷婷逃离煤堆,风风火火冲向白塔下的高墙。两姑娘跑得太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粗气。婷婷开心得眼泪涌了出来,嚷嚷着赢了。
此时,一个男孩由远及近地走过来,他身穿蓝白条纹短袖衬衫,白净的脸上自带矜持,平静问道:“你们玩什么呢?”
宁新洁抬头看到了沈泓渊,答道:“我们在捉迷藏,刚好结束,你也来吧。”
沈泓渊点点头,安静地站在夕阳下等着。
一扭头,宁新洁看见李翔手臂环着小癞子的脖子,两人笑闹着走来。李翔也瞧见沈泓渊,大声道:“泓渊,你和小癞子猜拳吧,谁输了,这轮谁就捉人。”
沈泓渊嘴上不置可否,但走到小癞子身旁,伸出右手。
小癞子也做好猜拳的准备。
“石头、剪刀、布!”几人齐声吆喝,众目睽睽下,双方亮出了手势。
沈泓渊用石头抵住小癞子的剪刀,眼角弯了弯,脸上虽没笑容,但宁新洁知道他是开心的。
小癞子失望地叹气,刚要耍赖说不算。李翔就像铁塔般站直在他面前,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怎么?又耍赖,老毛病又犯了?”
小癞子立刻缩了头,退让道:“好,我捉人,你们快藏吧。” 小癞子转过身子低了头,靠在墙壁上开始计数。
这回,所有人都往左边方向跑,北夹道左转就进入西夹道。西夹道胡同的尽头是一片凹进去的空地,空地靠墙的位置盖了一片低矮的鸡窝,旁边堆放着一些长型木料。鸡窝上盖着油毡,油毡上堆了乌七八糟的破烂,大木盆、麻袋片,塑料布诸如此类。
四个小伙伴着急忙慌地跑到这片空地深处。沈泓渊矜持地蹲在长型木料后面;冯婷婷也勉强蹲在木料侧边,蜷缩着娇小的身躯。李翔个子高,动作敏捷,“噌”地就爬上了一米多高的鸡窝。宁新洁紧随而至,李翔伸出一只手,将宁新洁也拉上鸡窝顶,李翔让宁新洁躲在靠近里面的位置蹲着,他用手立起大木盆挡在面前,将那些麻袋和塑料布覆盖在木盆上作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