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好(56)

作者:念去去去

周游有点傻眼,凑上去使劲瞧了又瞧,压低声音道:“您这假道士扮得真够彻底,连画符都会。”

萧景佑毫不谦虚地道:“画符最讲究天分,我恰好天分高,在道观住了几日,看道长画了几回,其中奥秘没有洞悉十分,七八分总是有的。”

他说完便搁下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等着时辰到。

周游捧着那张符横看竖看,看到旁边靠着树出身的李拂。离了岳安往京城来,一路上都没见李拂露过半个笑脸。再往前推,应该是自打萧景佑决定来京城,李拂就没了表情。

她五官灵动,又有天然的纯真之气,即便没有表情的时候,旁人看了也是清爽怡人。

可是现在,周游看着她就想叹气。女孩儿一有了心事,就基本告别了无忧无虑,单纯快乐的好日子。

自从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世,又大概知道了他们“定亲”的缘由,周游就一直在想“天意弄人”这几个字的意思。

萧偃夺了前朝李家的江山,又把李家满门杀了个干干净净,只逃出去一个承平公主。李拂跟萧景佑之间,隔着这天大的国仇家恨,本应该是你死我活的仇人,可她却偏偏被萧景佑救了,仇人成了恩人。李拂不知搭错了那根弦听信了古人的混蛋话,非要以身相许报恩,傻乎乎从南到北追了一路。可那时她毕竟不知道萧景佑的真实身份,一根筋地要报恩也可以理解。现在两个人的身份都成了公开的秘密,她的心思难道没有变化吗?何况萧景佑这个态度,对李拂到底有没有真心,他这个旁观者清的外人都看不出来,李拂这个当局者迷的,能感觉到多少?这些,她都不在意吗?

周游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李拂天真,是因为没有人教过她如何世故。但人都是在经历中长起来的,只要不是傻子,总能学会成熟。

周游叹了口气,捧着那张符走到李拂身边,笑嘻嘻地搭话:“姑娘你看,这符画得好不好?”

李拂从目光从萧景佑身上收回来,瞟了一眼那张“符”,又歪着头看了看,说:“这个字我认得。”

周游张大嘴巴,惊讶道:“这符里有天机呀,姑娘居然一眼看破天机,真是了不起!”

李拂冷冷地道:“这不就是‘归来’的‘归’吗?”

“不是吧……”周游把那张符举到灯下,在脑子里把那些弯弯曲曲纠缠不清的线条捋直,又把符纸斜过来看,果然就是个篆体的“归”。

周游撇了撇嘴,转头看看萧景佑和李拂,心说看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天意”,这两人确实有点堪不透说不清的“默契”。

第29章

清晨,天色微亮,守城的士兵慢慢推开厚重的城门,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鱼贯进入。大多是挑了新鲜菜蔬家禽或用独轮车推了粮食进城赶早市的附近农家,偶尔也有远道而来的客商,赶着高大的马车或者牵着辎重累累的骆驼。

男女老幼各色衣着组成的进城人潮中,叶沉打扮成乡下病夫模样,挑了一个扁担,前后各挂了一个酒桶,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随着人潮往前走。离他不远处,有个戴斗笠穿草鞋的中年人,推了个独轮车,车上整整齐齐罗列着五六个装豆腐的木盘。这人手臂不粗,肩膀不壮,但独轮车推得极稳,看来这活儿是干惯了的。

守城的士兵盘查并不严格,客商被领去交税费,卖菜卖粮卖豆腐的则直接挥手放过。

叶沉刚要随着前面一个挑萝卜的往里走,一个士兵突然把手中佩刀一横,“等等。”

叶沉便人如其名,从外到内地往下一沉。

他黄白的脸上堆起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来,“小的这是自家酿的土酒,喝起来有点涩口,恐怕入不了您的口,要不您尝尝?”

一边说一边准备放下扁担。

那士兵不理会他的话,用刀鞘挑起酒桶的盖子,探头看了一眼,一股粗糙辛辣的味道直冲口鼻,呛得他差点打一个喷嚏。

有两个守城兵本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正要走过来一同检查,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哄笑起来。

“走走走走走……”那士兵狼狈地捂着鼻子,不耐烦地挥了挥刀鞘。

叶沉连忙一边道歉,一边挑上扁担,随着人潮进了城。

后面的叶沉看到这一幕,慢慢松了口气。

这一趟进京城的不止叶沉和连重,还有绣娘。绣娘头上包了帕子,挎了个小包袱,和进城串亲戚回娘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并无不同,守城士兵看也没看就放她进来了。

京城此时还半睡半醒,大街小巷少有行人。

三人进城后没有去早市,径直奔向崇善街后的一条偏僻小巷,走到一处门口,看看左右无人,连重上前刚要敲门,门便从里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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