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好(16)

作者:念去去去

韩老爷眨了眨眼,“这位姑娘,可是饿了么?”

要不然这么急着去厨房干什么?

师爷朝里屋门看了看,心想,八成是给万公子拿热汤热水去了。

他忽然心里一动,问韩老爷:“三小姐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吧?韩老爷就没想着给她说一门亲事?”

此话似是又说到了韩老爷的烦心之处,他面露苦笑,摆手道:“大人有所不知啊,离桐虽然和我们不亲近,但我们总还拿她当家里人,终身大事怎能不操心呢?我那内人两三年前就开始张罗。说来也怪,起初征求她意见时,那孩子还十分乐意,可是等媒人上了门,却又突然翻脸了,连见媒人一面都不肯。这样的事闹了有两三回,后来媒人都不愿意来了,我那内人一片好心,结果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师爷也觉奇怪,“尊夫人有没有问问三小姐,为什么不肯见媒人?”

“问了。可是她什么也不说。内人也是左右为难,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不管不是,管又不是,说重了不行,说轻了又没用。”韩老爷满腹苦水,想必被夫人在耳边念了不少回。

师爷笑了笑,道:“韩老爷有没有想过,兴许三小姐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不好意思对伯父伯母开口?”

韩老爷表情僵了一下,干笑了两声,道,“这……也许吧,女孩子家大了,心思就多了。只是她不说,我们也猜不到啊。”

师爷点了点头,又问:“三小姐排行第三,想来府上还有两位小姐?”

“是啊,我有一儿两女,大女儿几年前嫁了人,儿子在京城书院读书,如今家里只有二女儿和这个侄女。”

师爷眼珠转了转,问:“二小姐和三小姐相差几岁?”

韩老爷道,“说来也巧,她二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是时辰不同。我那二女儿是日出时分,卯时生人;我这侄女是黄昏时分,戌时生人。两人相差了六个时辰。”

师爷惊奇道:“一家之中堂姐堂妹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种巧事可不多见啊。既有这种缘分,这姐妹二人的感情,想来要比平常姐妹更深厚一些吧。”

韩老爷又是苦笑,摆手道:“还不如平常姐妹呢。”

师爷做不解状,“哦?”

韩老爷道:“离桐整日喜欢舞文弄墨,写诗作画。我那二女儿虽然念了几年书,但也不过能写写信,记记账,平常多是做做女红。不是我偏心,我那二女儿性格随和,跟谁都处的好,她也愿意跟离桐亲近,可是话总说不到一块去,想亲近也亲近不了。”

刚说到此处,门一开,千山雪挟着一股水汽掠进门来。

她手里七七八八拎了一堆东西,师爷连忙起身想要帮忙,手刚伸出去,只觉人影一闪,定睛再看时,千山雪已经不见了,只余里屋门上那绣了山水的纱帘微微晃动。

韩老爷的随从喃喃道:“这也太快了,这姑娘难道有翅膀会飞不成?”

里屋卧房,万里春靠在床头,双目紧闭,只觉全身仿佛浸入数九寒天的冰水之中,寒气如针,根根刺骨,五脏六腑几乎也要被冰冻住。

意识昏昏沉沉,如同漂浮在黑沉沉的深渊之上,随时会落下去,陷入彻底的混沌。

这次发作来得突然,也来得猛烈了些,不是好兆头,如果就此睡去,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他咬牙保持清醒,努力去听外面的声音,用尽全力在一片昏沉中抓住几分理智,强迫自己去抽丝剥茧,去思考分析……

他额头的青筋崩得紧紧的,身上竟出了一层汗。

他听到千山雪出去和回来的声音,听到她乒乒乓乓一阵忙乱,接着,怀里被塞了个温热的东西。

千山雪扶他坐起来一点,把瓷碗送到他嘴边,有热气湿润了嘴唇,他本能地张口,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温水,水中有淡淡的药味,他吃过千百种药,却尝不出这是哪一种。

那药味虽淡,入口后却奇苦无比,咽下去又如烈酒,一路灼烧到脏腑,很快便如烈火燎原,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万里春苦笑。

所谓冰火两重天,不外如是。

他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千山雪把那一碗药水都灌了下去。

熊熊烈火顿时变成三昧真火,体内的寒毒被火激发,也陡然增强数倍。

若是没怎么受过病痛折磨的人,乍然经受这冰火煎熬之苦,总要晕个两三回才算过去。

好在他的忍耐力在一次一次的发作中早已锻炼得强韧无比,喘了几口气,竟还攒出了两分说话的力气。

他问千山雪:“你给我吃的什么?”

千山雪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了万里春片刻,长长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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