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刚踏上门前小台阶，就与慌张出门的雷军撞了个正着。雷军目光越过南兮在严炔身上停留瞬间，一张脸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面沉着冷静，另一面又是腐烂至极。

“雷叔？”南兮僵了僵，问：“怎么了？”

“没......”条件反射性的否认，右手刻意的往身后背了背，狼狈的有些跳脚。

南兮转身往严炔脸上看去，只见他皱着眉，眼眸深邃的紧盯着面前这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好似要将他看穿了般。

“怕你担心我。”南兮说：“就是想过来跟你说一声，我还好......”

“没事就好......”雷军挤了半晌终于挤出了一丝荒诞的笑容，“你们没事就好......”

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南兮有理由相信你们绝不是指奥利。

“走吧......”雷军突然扬了扬手，下了逐客令。

南兮尴尬的顿了顿脚，严炔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二话不说推开雷军作势就要往门内冲。雷军弓着半截腰堵在严炔跟前，失了原本的那抹慈爱，整个人透着一股凛冽的冷，那一瞬间，简直跟严炔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瞬时充斥南兮的大脑，不会是这样，她强迫自己摇了摇头。

“走！”雷军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仿佛是撕裂着声带，劈开来两半。

严炔从上到下重新打量雷军，死死盯着他裤脚一处鲜红还未凝固的鲜血痕迹。再往上，他的那双手很明显被清洗过，搓的青一块紫一块，可能是时间过于仓促，洗的并不干净。

南兮“轰”的一下大脑仿佛炸开，“雷叔你......”

“走！”他呵斥道：“听不懂吗？”

严炔强行推开雷军，大步往里走，南兮紧急扶了一把差点被严炔一把拍到地上的雷军，接而跟着严炔进了门。

视线被严炔宽大的背影完全阻隔，南兮偏了偏视线想往前凑。

“别看！”严炔猛然转了身一手捂住了南兮的眼睛。

即使不用眼睛，浓烈的血腥味依旧瞒不过南兮，她感受到严炔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严炔视线看向站在门口的雷军，眼眸溢出了鲜红色，仿佛滴血。

南兮挣扎着从严炔严实的怀抱挣脱出来，只看了一眼，眼前一片黑。

陈方未曾善终，生前披着难堪的面庞行罪孽之事，死后也是烂泥一堆，从血迹显示的挣扎反抗程度来看，他死的很痛苦。肥胖的脸上横七竖八裂了几道口，身上刀伤无数，除却最后心脏那一击，其余都不致命。

凌迟，不外乎如此。

门口角落遗留着作案凶器，雷军弯腰捡起握在自己手里，低头注视着。眼里没了一开始的慌乱，反而好似如释重负，他在笑。

而严炔猛然上前一把抢了回来，无比冷静的说了一句：“这事跟你无关。”他的身形依旧高大，单凭声音听不出什么，南兮却看得清楚，他的颤抖，止不住的颤栗。

“严......严炔？”南兮吓傻了，“你在做什么？”

严炔突然回神，抽丝般的抽回一丝理智。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南兮，有些神志不清的恍惚。

“你准备替我顶罪？”雷军摇着头冷笑，问：“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严炔转身，咬着牙问：“你知不知道你会是死罪，没有别的可能，谁都救不了你！”

“我认了。”雷军淡色道：“我杀过两个人，从未后悔过。”

南兮僵在那里，从严炔的表情来看，他并不是刚刚才知道。雷军杀过人，是个曾有前科的杀人犯。

“陈方要置你于死地啊！”雷军怅然呐喊，“他不配，小炔，他不配你动手，你这么干净不能混在他这滩淤泥里，这种人就用我这早已洗不干净的手解决。”

“谁让你这么做了！”严炔吼：“陈方算什么？没有这号人我严炔就站在阳光下了吗？我生来就在那滩淤泥里，垂命挣扎了这么久，像一个笑话一样！我的命没有在我自己手里，陈方他拽着我...他能拽我到什么地方？可怕的根本就不是陈方，你以为你杀了他就能护我这个烂人远离那些烂事？你错了，你救不了我。”

任何人都救不了，他想。

“我对不起你......”雷军缓声道：“你不该跟我扯上一点关系，走吧，带南兮走。我已经自首，警察马上就到了。”

“你是对不起我。”严炔说：“错不在我跟你这个杀人犯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不在人人戳着我的鼻梁骨说你父亲怎么怎么不堪，而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找我回去？”

雷军一怔。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问问那些年过的好不好，问问我贪不贪恋严氏的荣华富贵，你好歹问问，我究竟嫌不嫌弃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也许我愿意跟你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