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17)
许蔚却是一脸云淡风轻,抱着她往上掂了两下,穿过熏黄明亮的树灯,从绿化带的小路走下了堤坝。
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脸上,叶随风动,他的脸也变得生动。
那种暗流涌动昏黄暧昧的氛围再次升起。
唐喻不习惯,捂着肚子干巴巴地说:“你力气好大,我这个冬天长了八斤肉。”
许蔚说:“嗯,抱你到这里是我极限了。下来。”
“......哦。”
唐喻攀着他肩膀踩回到地面,落地时候没站稳,许蔚牵了下她的手,然后就没放开。
唐喻挣了一下,被他抓得更紧。
川流不息的马路上,车灯一闪而逝,路灯明亮暖黄,两个人的影子挨得很近。
绿灯开始闪烁,他们站在马路这端,没有动。
明明是冬天,手心却湿漉漉的。
然后许蔚的手机响了,备注是11.23车主。
唐喻趁机把手缩回来,手心手背仿佛还被他的体温包裹着。
许蔚看了她一眼,接起电话:“喂。”
“我是,您的车还有什么问题么?”
马路旁充斥着噪音,唐喻完全听不见那头的声音。
左侧绿化带下面有一对老夫妻在叫卖烤红薯,唐喻闻着味道就站不住了,冲许蔚比划了一下,朝那边走。
“阿姨,麻烦给我两个红薯,大一点,要甜的。”
“好嘞!”
阿姨利落地挑拣两个胖胖的刚烤好的红薯,很快过了秤。
唐喻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捧着热乎的红薯往回走,许蔚的电话还没接完,似乎一直是对面在说。
许蔚静静听着,目光一直追着她,见她回来,这才说:“那么还需要多少费用?”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许蔚笑了下,语气却更冷淡:“我不懂那些,既然这样,稍后我提供一个号码,麻烦您跟专业人士谈。”
说完,挂断了电话。
唐喻呵了一口气,咽下微烫的番薯,问他:“什么费用啊?你撞车了?”
“嗯,雨天跟人蹭了一下。”
“对方敲你竹杠?”
“算吧。”
唐喻眨眨眼睛,几乎无比敏锐地确定:“一定是女生。”
许蔚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唐喻低下头,把右手的另一只袋子递给他。
许蔚接过来,只拿着捂手。灯下,他的眼又深又长,情绪比海广阔。
唐喻就想起他刚才打电话的神情,疏离冷淡,还有点不耐烦,他读书时候被女生告白就是这样的表情。
高中尤其多。
他从小就是那种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人,从来不缺女孩子喜欢。
唐喻忍不住想,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不知道他拒绝了多少女生。
唐喻看着路灯由绿转红,汽车扬着尾气把斑马线切割两半。
她声音轻轻的,几乎淹没在呼啸的噪音中。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红薯的温度很快散在风里。许蔚拆开包装,轻轻撕开焦脆的红薯皮:“让你觉得为难了么?”
“也不是......”
“那就不重要。”许蔚看着对面再次转红的交通灯,说,“你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唐喻抿唇。
她做不到。
守着一段似是而非的关系是什么感觉,她最清楚不过了,她不想吊着许蔚。
“我会给你答复的,你再等我一下。”
许蔚笑了笑:“好。”
在街边小吃摊又买了份关东煮,唐喻终于心满意足回家。
唐爸唐妈已经在家了,看到她,问:“你跟许蔚散步散哪里去了?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唐喻搪塞两句,钻进房间里。
闹钟指针慢慢划过十一点,唐喻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从床头挪到床尾,又从里侧滚到外侧。
也许是晚上的红薯太甜太暖,许蔚站在灯下的剪影在黑暗中愈发深刻地浮现。
唐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回应的冲动。
她望着天花板,一遍遍默念“晚上不适合做决定做了决定也会后悔冷静冷静冷静”。
然后一骨碌爬起来,打开了手机备忘录。
磕磕绊绊打了一长段话,又一一删除。冬天的被窝里,手机屏幕很快凝出一片水雾。
她伸手擦去,再一字一句地编辑、删除,最后只剩下一句:我想过了,我们试试吧。
房间开着暖气,唐喻却因为这个决定而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她复制下来,点开微信。两人小半月没联系,列表被最近几天的工作伙伴淹没。唐喻点开通讯录,一个一个往下滑。
这样原始的方法,反而更显得郑重。
许蔚的头像就安安静静躺在列表底部。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闭眼,不给自己任何反悔机会地点了粘贴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