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妖抬起头，看向谢婉怡。

“我和你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

选我，他生。选你，他死。

谢婉怡用手背擦去自己的眼泪，“只要能救活他，他爱谁，都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幻妖的喉咙就像是卡了一块大石头。

她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说爱情至上，可是在生死面前，爱情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裴高池听到了谢婉怡的话，缓慢地抬起手，抚上谢婉怡的脸。

“我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裴高池说。

幻妖瞳孔微缩，“你知道？”

裴高池本来就该死在那次意外里，只是幻妖动了恻隐之心，救了裴高池。

“苑秋，我不想活。”裴高池这话是对着幻妖说的。

幻妖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本来就不该活着。我的命是你给的，所以我理应对你好。但是，我爱的人是婉怡。我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或许是回光返照，裴高池说这么一大串话，都没有疲态。

站在一旁围观的孙珈蓝和林千辰同时收到了隐藏任务成功的提示音。

孙珈蓝不知道这个隐藏任务是怎么成功的，听到提示音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千辰对着那根簪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

谢婉怡将玉簪从裴高池的手里抽了出来，双手各自握在一段，向中间用力。

玉簪被掰碎了。

孙珈蓝被npc的操作秀到说不出话来。

“你救他。就像之前那样，不要让他再记起我。”谢婉怡站起身，语气决绝，努力忍住眼泪，“我今晚便会离开南城，此生此世再不回来。”

幻妖还没说话，裴高池便咳嗽了起来。

裴高池看着谢婉怡的脸，心脏那处疼得厉害。

幻妖已经平静了下来，安抚般一下一下地拍着裴高池的手背，像是母亲哄小儿睡觉一样，“没事了，没事了。”

裴高池沉沉睡去。

谢婉怡握紧了拳头，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

幻妖俯低身子，靠近裴高池的唇，那颗妖珠从裴高池的唇中缓缓升起。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将幻妖包裹了起来。

她的头发逐渐变长，长得落到地上，露出的肌肤变得惨白，与此同时，妖异的刺青从她的左脸蔓延至全身，身上的裙子也变成了一身紫黑色的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

任谁见了，都知道她是个非人类。

孙珈蓝小声嘀咕：怎么还有美少女变身这个环节？

林千辰听到她的吐槽，伸手掐了一下小姑娘的手心，惹得她龇牙咧嘴的，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妖珠离开了裴高池的身体，他的脸色逐渐灰败下去，只有胸前微弱的起伏，才让人确定他还活着。

谢婉怡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作为原世界中的npc，她的反应没有大喊大叫，已经算是很冷静了。

幻妖走到谢婉怡的面前，那双黑得如同死水一般的瞳孔紧紧锁着谢婉怡。

“你确定要我救他吗？”幻妖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海的塞壬，诱惑着水手驾驶着船触礁。

谢婉怡面对着这妖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幻妖自嘲般勾起唇角，继续逼问：“你真的愿意你爱的人跟我这样的妖怪在一起吗？”

孙珈蓝有点看不懂了，为什么幻妖这么在意谢婉怡的答案？

谢婉怡呼吸急促，看向呼吸渐弱的裴高池，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视幻妖。

她说：“只要他能活着。”

幻妖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她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曾入过他的梦。”幻妖止住了笑声，定定地看着谢婉怡，“他的梦里，只有你。”

谢婉怡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他到死，想的也是你。”幻妖只入过裴高池一次梦，那是在她把妖珠渡给裴高池时，他死前的梦。

人们常说，人死前，所有往事会像走马灯一样浮现。

她在裴高池的梦里，看到的是不同岁数的谢婉怡。

六岁的谢婉怡坐在秋千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裴高池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推上天空。

十岁的谢婉怡捧着一本儿童读物，害羞地问裴高池能不能读一篇故事给她听。

十五岁的谢婉怡备受追捧，一放学，就有人等在她学校的门口，裴高池便每日一下课就跑来她学校门口等她。

十六岁的谢婉怡终于答应了跟他的订婚，裴高池高兴得跟二傻子似的。

十七岁的谢婉怡站在她家门口，因为担心，而蹙起细细的眉毛，还故意跟他说如果要娶她，就带着玉簪回来，为的就是给裴高池一个念想，不管他在什么时候，想到这个念想，都要回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