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有灯(133)
当然可以啦。
看着他踩着单车离去的背影,梅超笑着摇摇头,扶着栏杆慢慢地上楼。
刚进教室,钱多多就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边,“昨晚有人找你。”
“谁啊?”梅超将书包放在课桌上。
“一个中年女人,说是你的远亲,她要你的电话号码。”
“你给了?”
“怎么可能?我拿了她的电话号码。”钱多多摸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发给你了,自己联系去吧。”
她拿出课本和一支笔,“行,还算是机灵。”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钱多多小表情很生动。
上课铃响了,老师还没来。
梅超拿出手机看了眼对话框里的电话号码,想了想,然后在微信里搜索了一下,号码属地为津城。
思路几乎没有打什么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梁兰枝。
大脑是一个极其jīng密的仪器,任何一点点的线索,都足以触发某个开关,将看似无关的事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连结起来。
民商法的老师拎着公文包满头大汗地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塞车迟到了。”
教室里或趴或玩的同学们打起jīng神来,哗啦啦地开始翻书。
梅超无意识地将手机摁了关机,放进书包。
故事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想要拉开注意力就不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被掩埋的过去心怀鬼胎,以飓风的姿态想要摧毁现在。
上午两节课,她的脑袋里塞得满满的,只是课堂内容一句都没听进去。
大脑高速运转,以求生的姿态在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企图得到最好的决策。
还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方寸打乱,她却还能够冷静地坐在课堂上分析事态,想到这里,梅超觉得自己真是谜一样的人。
临下课的几分钟,她居然还有些犯困。
铃声响后,教学楼区域霎时喧闹起来,每一个教室门口都像是一个喷水口,学生就是一颗颗水滴,不断地涌出。
不到半个小时,教学楼就安静下来,只校园广播响彻每个角落。
阶梯教室里只剩下梅超一个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手机开机又关机,如此反复几次,她还是拨通了电话。
梅夫人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喂?”
“妈,你gān嘛呢?”她望向教室外,枯huáng落叶已如雪般洋洋洒洒,落在骑着自行车的男孩身上。
“这个时间,当然在吃饭。你呢?吃饭了吗?”
“还没呢。”
“那还不去吃?梅超,我可告诉你,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你就可以随心所欲,我怎么教你的,一日三餐定时定量,早起早睡,认真读书,这些你都在坚持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做没做?”
“妈,我小时候那会儿,你怎么都不抱我呢?”
梅夫人剩下的话被堵在喉间,咳了两声,“怎么想起问这个?”
梅超脸上的表情很冷,“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她从没这么直白地跟梅夫人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她甚至能想象电话对面的人尴尬的表情。
不是感动,是尴尬。
“妈,不跟你说了,我吃饭去了。”
“去吧。”
这通电话以梅夫人的落荒而逃结束。
梅超揉揉眼睛,将手机再次关机,然后打了个哈欠,将书本和笔收好,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秋光潋滟,一方晴日,温度不高不低,这个当口是云海最为宜人的时候。
在最接近真相的时候,人会望而却步。
俗称,拖延症。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是最短的路,也是最辛苦的路。
迂回曲折的线路给了人喘息的机会。
下午没课,梅超以guī速挪到宿舍,最终还是没有去吃饭。
宿舍楼下,梁兰枝焦急地伸长了脖子打量每一个与梅超身形相似的女孩子。
书包被人一把抓住,“梅超!”
她回头,一束日光倏然从枝叶间落入她眼里,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弯得很高,“梁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兰枝觉察出自己的唐突,很利落地松开了梅超的书包带,一瞬间又变回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找你有些事情。”
她抬手掩到嘴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轻声说,“一定要现在说吗?”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恳切地抓住,“不能等了,不能等了。”
“梁阿姨,你确定跟我说有用吗?”她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里抽出来,未果。
那是一双和梅夫人完全不一样的手,手掌和手指的jiāo界处有几处长了茧子,手掌也很厚实,只是指骨处堆满了褶皱,不难看出,这是一双终日劳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