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628)
震动立止。
片刻,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最后的惨呼也消失。
文臻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回头看桃花,桃花还没死,唯一没有染血的一颗眼珠居然眼神清亮。
她抖抖索索伸过手来,血迹淋漓的掌心里,是两块亮灿灿的黄金。
文臻垂头看着那两块黄金。
猜也能猜到,就是这点金子,葬送了十几条人命,葬送了大牛夫妇。
那颤抖的手指,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黄金往她手里送。
“我……大牛……葬。”
文臻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指,将那金子合拢在她掌心。
“我会给你和大牛合葬。以后有机会了,我还会给你们厚葬。你和大牛如果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或者牵挂的人,我也会尽力找出,帮你解决帮你照顾,你……去吧。”
掌心的手,微微向下一垂。
文臻半跪着没动。
深黑的夜色里,有乱雪,盘旋着当头扑下来。
……
深山孤院前,多了一座新坟。
文臻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来好好安葬那两人,先草草葬了,做了记号,等到脱险后,再派人来厚葬。
薄雪之下矮矮两座坟头,葬了一对昨日还鲜活的人。
风雪呜咽,无论是大牛的憨笑还是桃花的怒骂都被卷入了幽冥之中。
文臻轻轻地叹了口气。
以为的姻缘情意,到头来不过欺骗。
以为的薄情无义,到头来同死共棺。
这世上事。
叫人从何说起。
她忽然抬起头。
风雪中有几点灯光迅速地接近。
来了几个青衣男子,腰带上绣着“厉”字,显然是厉家的护卫,应该是厉笑派遣来的。
果然那几人递上一封信,字迹很潦草,想必是厉笑匆匆写就。
“你答应帮我的!那就随我来吧,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最底下有厉家的徽记,文臻认得,知道这个做不了假。
来人态度谦恭,说是再走一截路途平坦便有车在等。文臻便去地窖负了燕绥上来,也不要那些人帮忙,自己背着燕绥走了一截山路,上了车,一直行到了千阳镇。
路上文臻问了厉家诸兄弟的事,原以为厉家子弟都在,以燕绥和厉家的关系,也就安全了,谁知道昨夜厉家兄弟就离开了千阳镇,不知道因为什么急务都走了,只将大部分的护卫都留下保护厉笑,说了过几天就回。
文臻听了便苦笑,真是阴差阳错,这很明显是厉以书向兄弟求助,厉家兄弟们去找燕绥和她了。
厉家的护卫得了嘱咐,按文臻要求来,先给文臻找了个干净的客栈,文臻却要求先去医馆,便又去了千阳镇最好的医馆,大夫夜半被叫起,见一大群壮汉拍门,也不敢牢骚,给燕绥看了,却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可能壅塞血淤,得慢慢化解,也许很快就能醒来,也许需要很久,醒来以后会是怎样情状,也说不好。
这和文臻自己把脉得来的结论差不多,她毕竟也跟着东堂最顶级的大夫学了一阵子,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才到医馆试一试罢了,如今也不过如此,谢了大夫从医馆出来,便把大夫开的方子给扔了。
在成衣铺买了新制的衣服,回到客栈,她搓暖手指,才亲自给燕绥擦了身,她知道燕绥爱干净,这几日都是钻进被子里给他擦身换衣,如今已经练得颇为熟练,手伸进被子里,衣服唰唰唰扔出来,再取了干净衣裤给换上,一来一去,一刻钟就能换好,且能基本不碰着不该碰的地方。
只是难免也有一些托腰之类的动作,只是难免有时候换着换着,她会慢下动作,捂住有些发烧的脸,过一会儿再继续。
她抬起他的腰的时候,只觉得掌下的腰似乎又瘦了几分,手指拂过胸腹之间,根根肋骨清晰分明,这让她心中一酸,恍惚想起那日给他过生日,他在水池里脱衣服,当时还有鲜明腹肌,瘦不露骨,肌理蕴实,这才几天睡下来,便耗损了这许多。
她用手指一根根量过他微微凸起的肋骨,低低道:“瘦得丑死了。我跟你讲,你要是再不起来,再瘦下去,我可要移情别恋了,到时候你可别哭醒,哭醒也来不及了。”
灯下燕绥眉目弯弯,半点哭的意思都没有,倒好像在笑。
“今天有两个人为我们死了。可能事情本来就是桃花惹出来的吧,但是我没想到最后她会那样为大牛报仇。燕绥,我本想先杀了桃花的,杀了她就不会被易铭给盯上了,你就安全了。可我下不了手。便是现在,我也不后悔,大牛夫妻的命都因为我丢了,我还有什么可怨怪的呢。等咱们解决长川了,回头给他们厚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