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423)
随便儿:“哈哈哈当然……不是!”
文臻托腮,看着堂下的儿子,东堂算年龄加一岁,说是三岁多,其实也就两岁半不到,小小的娃娃站在人群中,虽然脸上笑嘻嘻的,但终究掩不住眼神的些微失落。
这孩子自小颖慧,她为了保护他,也怕他年纪太小说漏嘴,所以没敢和他说明身世,他是一直以为自己真是个孤儿的。
然而心硬的文大人并没有什么歉意,也并不打算良心发现就告诉他。
他爹是皇子,身缠奇毒,那毒很可能还来自皇室;他娘是刺史,封疆大吏,身处朝堂漩涡,爹娘注定一生不得安枕,要么干掉所有威胁自己的人,要么被威胁自己的人干掉,作为爹娘唯一的孩子,也注定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他凭什么就该处于羽翼之下不经风雨享受永久保护?
她倒是愿意保护,问题是人总有疏漏虚弱之时,万一有一点顾不及呢?
年轻人,多受点磨炼总是好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所以这个孩子,自幼便泡药澡,一岁她便替他针灸疏通经脉,一岁半还没会跑就开始扎马步,两岁延请名师开始筑基,如今也已经开始和她,晚上一人泡一个果冻缸,打溜溜拳。一年四季,风霜雨雪,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书读得怎么样她不管,但是品格必须过硬,身体必须强健,武功基础必须坚实。
很多时候孩子打拳打睡着,烈日下晒到脱皮,寒风中小脸冻得发青,脱下衣服泡澡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采桑看了落泪,一次次劝说孩子还小何必操之过急,文臻笑嘻嘻一言不发,随便儿笑嘻嘻安慰他采桑姨:“没事没事,给绣个荔枝荷包就好了。”回头却和她哭,“娘我屁股痛,娘我头痛,娘我肚子痛……”从她这骗几片水果干,也便不痛了,照样高高兴兴去练。
文臻不是不心疼,但是现在舍不得,日后风浪来了可不会舍得他。
她坐在堂上,看清孩子神情,笑了,招呼采桑,“备几样礼物。”
采桑备好礼物,她便亲自带着孩子们,浩浩荡荡出了门。
能送来刺史府学堂的孩子,自然都住在临近,今日挨了揍回去,免不了要和父母告状,但问题是脸上无伤,脱下衣服身上也没有。既然无伤,大人也就不当回事,孩子们又说不清楚,毕竟当时一片混战,大人们也就丢开手。谁知道门声一响,有人拜访,开门一看,惊到腿软。
刺史大人亲自上门。
赶紧将人请进来,才发现刺史大人身后跟着一串小萝卜头,刺史大人毫无架子,递上礼物,十分客气地说是来赔礼道歉的。自家府里的这些孩子行事鲁莽,伤了您家的小公子,本官代他们赔罪。
人家哪里当得起,惊得连连后退,正要说不过是孩子玩闹,谁知刺史大人话风一转,叹息说道养在刺史府的孩子们,虽说是孤儿,但是自己已经收养,那便是自己的孩子,那自然是有娘的。自己辛苦养育,就是为了让孩子感受到有家有亲人的温暖,何必再去揭孩子的伤疤呢?如此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了?又道自从刺史府收养了这些孩子,本城富户士绅百姓官员,没少捐助,其心悯善,从道义来说,亦对这些孩子,如父如母如祖,比之那些有爹娘养育的孩子,也未必就差了。
这话便如一个个耳光扇在人家脸上,就差指着鼻子骂人家有娘养没娘教了,偏偏态度谦卑,辞气恳切,说得也无可指摘,大部分父母脸如猪肝,心里已经做好了等下把自家孩子狠狠竹鞭伺候的准备。务必要打到声振屋瓦,让刺史大人消气。也有那些刺头的,不知理的,便去剥孩子衣服,想要抗诉便是说错了话,那也不能打人,但是找来找去,真是一块指甲盖大的伤口都没有。
文臻微笑。
她都不用问,便知道,只要随便儿出手,绝不会给你们留下证据的。
老大微笑。
打架的时候,随便儿面授机宜,如果是女孩,就揪小辫子;如果是男孩,就捏小雀雀,踹屁股蛋儿,捣腋下……总之都是留不下伤痕却叫你痛得嗷嗷叫的阴损地方。
留得下伤痕算我输。
文大人带着娃娃们道完歉,便施施然走了,还没出门槛,身后便响起杀猪般的揍娃声。
一众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在他们听得最嗨的时候,文臻悠然道:“以暴制暴,莽夫所为。今晚回去大字加一百个。”
哀嚎遍野。
文臻不理。该给他们出的气要出,该给的罚也要罚。难道打人还有理了?
身后,随便儿在和老大咬耳朵:“……帮我写了,回头荔枝干分你两个……不,三个!我好不容易存下来的,这个天气,荔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