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1066)
这辆马车一直不许任何人接近,只是在快要驶到正阳门的时候,和一个官员的车马不小心撞在了一起,也并没有起纷争,对方一看旗手卫出示的东宫标志,立即连连道歉,让开道路。
所以也就没人看见,两辆马车撞在一起的那刹,马车之下,有一团非常小的黑影掠过。
旗手卫非常小心,撞车后便检查了一遍车子,但是没有查看车底。
因为为了防止有人在马车底作祟,这马车特制过,底部特别矮,正常人根本不能进入。
所以这插曲很快翻篇。
马车里两个人,一人神色镇定,一人面带惊惶。
神色镇定的屠绝,松松垮垮戴着个镣铐,打量着对面面色惊惶的小丫鬟。
听说是文臻的贴身侍女,太子在剿灭共济盟的那天夜里抓获,经过一番威胁利诱,成功取得这女子的口供。便与他一起,送到天京做证。
至于他自己,自然也是唐家与太子交易的一环,他出卖共济盟之后下山,本想回归唐家,却中途得公子之令,着令他装作被太子俘虏,上京为太子作证,扳倒文臻和燕绥。做证后自然不会要他性命,会在大牢中寻找死囚替死,而他金蝉脱壳回到川北,之后自然会得到公子厚赏。
至于公子和太子交易,太子自然也应有所回报。具体的他不清楚,只隐约听说了公子有和太子提及,临近横水南部的中原腹地,湖州的刺史,希望太子在人选上用用心。
唐家世代经营川北横水定阳三州,这些年也没少往周边州县渗透,只是刺史这样的位置,终究非唐家所能操控。屠绝觉得,公子所求定然不小,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要掌握湖州刺史,只要此事能成,他就是功臣,功劳远非拿下共济盟可比。
屠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公子对那文大人,明明有情,却反手就毫不犹豫地把她卖了,这份心性,果然是成大事者。
屠绝在心底将自己马上要说的话细细想了一遍,一遍鄙视地瞟了对面小丫头一眼,将目光转了过去。
为奴者忠心乃第一要务,他屠绝虽然没做过几件好事,但对公子忠心耿耿,这小丫头深受主恩,却背主求荣,真是不屑多看一眼。
虽然要做的事是一样的,但屠绝依旧不齿这女子为人,也懒得和她多理会。
更何况,他在出发之前,公子特地派人嘱咐他,如果遇上了文臻或者燕绥的人,万万不可理会,一句话也不许说,最好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屠绝虽然尊敬公子,但对这话也不敢苟同,宜王和文大人这样的人,要避着也罢了,怎么他们身边一个小丫鬟也要他退避三舍?他这样本身是唐家武比选出来的高手,还是智计出众掌控共济盟多年的最高护法,用得着避个小丫头?
公子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他不用避着这丫头,让这丫头自己不敢靠近不就得了?
听说文臻善用毒,她的贴身丫鬟可能也会这一手,倒是要防着些。
马车忽然一晃,坐在对面的小丫头一个不稳,便往他身上倒,屠绝盯着她的手,果然看见她留着指甲的手指轻轻一弹——
屠绝一脚就把她蹬开去,撞在车壁上砰然一声响。
车顶上簌簌落下无数灰尘。呛得屠绝咳嗽。
车门猛地被拉开,旗手卫警觉的脸探了进来,屠绝皱眉指着那小丫头:“检查她的指甲!”
护送的旗手卫都是太子亲信,知道他的身份,二话不说拉起那丫头,上下检查。
原本就已经仔细搜查过,毕竟燕绥文臻凶名在外,他们的身边人,也没人敢掉以轻心。这姑娘连头发都被散开检查过并再三洗过,浑身上下,连根头发都藏不住。
指甲再检查一遍,并没有问题,屠绝有点悻悻的,但依旧不改疑心,道:“还是把她另行看守吧。省得看着碍眼。”
旗手卫便另外赶了辆车过来,将那女子押了上去。屠绝这才安心,挥手驱去不散的烟尘,闭目养神。
再睁开眼时,他眼眸一片血红。
……
等皇帝率领大臣们回到承乾宫时,两名证人已经在殿下等候。
太子向皇帝禀告两名证人的身份:“……一人是共济盟的至高护法屠绝,他亲眼见证文臻化名扈三娘,在五峰山上的可疑行径。另一人是文大人的贴身侍女采桑,她陪同文臻在五峰山飞流峰居住多日,期间燕绥也曾上山,并陪同文臻上天梯。”
之前太子一直避开谈论燕绥,此刻这句话忽然抛出来,众臣心中都一紧。
都知道太子攻讦文臻的真正目的是要将燕绥打落尘埃,现在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这两位必将给出非常扎实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