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49)
红叶却推开手,那是她第一次拒绝他。
不知怎么的,有些感情,崩塌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一刻红叶忽然觉得自己好廉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与姬临涛吵架,他给了台阶她就必须下,被他误会了也必须马上原谅。
爱得更深的人没有生气的权利,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人人都说雪柔清冷高傲,红叶最是会阿谀奉承,没有骨气。可是红叶若是真心讨厌谁,那便是连碰他一下都觉得讨厌。
姬临涛走上前去,坐在雪柔床边:“我马上去找解药!”
红叶稍稍一生气,姬临涛便让她冷静冷静,开始与她冷战,而雪柔是姬临涛被捧在手心里的雪花,精心呵护都害怕化了。
虽然红叶早就体会过这种不公,可是制造不公的人为何是姬临涛?
哪怕他对她有一半的温柔,她也不至于这么心痛。
雪柔拦住了姬临涛,宫人见势便拿来一把椅子,他刚坐下,雪柔就淡淡一笑:“没用的,我服的毒叫双生,没有解药。”
姬临涛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雪柔冷冷看着他,忽然哭道:“太子殿下,我不喜欢你,不论待我多好,我的心里都不会有你,我宁愿死也不想待在这里!”
瑞国公主不能有大喜大怒,即使雪柔表情还算平静,哭声却早已暴露了她。
她不喜欢这里,甚至为囚禁的生活异常痛苦。
姬临涛就愣在原地,一直呆呆地看着雪柔,像一座凝固到散发寒气的冰雕。
红叶听着雪柔的话,看到姬临涛被雪柔拒之千里,内心忽然生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报复感,她绝不会为他的幸福而快乐。
既然他说她心肠歹毒,那她肯定会为他的不幸而高兴。
雪柔的声音依旧冷漠疏离:“我有话想跟太子妃说,太子殿下能回避一下吗?”
姬临涛苦笑着,慢慢退了出去,经过红叶身旁时,他扭过头看向红叶,红叶却目视前方并不愿理会他,宫人合上门退下了。
红叶的声音充满攻击性:“你要与我说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即使是个陌生人,一旦知晓她快死了,常人都会对她轻言细语些,可红叶偏偏压不下自己那一丝不平之气。
她又不是纯良之辈,犯不着怜香惜玉,温柔善良。
“你母亲的事,想必蓝玉已经告诉你真相了。”雪柔轻轻咳嗽了一声,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说:“四姐,对不起”
红叶忽然鼻子一酸,握紧拳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你不必道歉,再错也是你母妃的错,反正也怪不到你头上。”她努力大度地又加了一句:“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
蓝玉喜欢用上一辈的恩怨欺负她,所以她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杀了雪柔,她的母亲就能活过来吗?
雪柔失血的嘴唇一笑:“太子殿下便是昔日救你的人,你喜欢他,是不是?”
红叶冷漠地说:“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雪柔明明知道自己对姬临涛的态度,还说故意问,是在看她笑话吗?
就在红叶心中猜疑之时,雪柔忽然低下头说:“四姐,我知道你恨我,也恨父王,昨日我去看见蓝玉,我才知道,父王不是对每个人都像对我一样好,也许你和蓝玉都是恨他的,我不该以己度人,对不起。”
红叶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像个没有情感的审判者。
雪柔总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如今这般沉稳说着话,颇有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红叶竟然有些受不得。
她的所有痛苦都与雪柔相关,人为什么要无条件原谅伤害自己的人?
当初和亲时,雪柔去哪儿了?现在道歉不是太晚了吗?当初在悬崖上不拉一把,完了再去悬崖下对着尸体忏悔,她怎能接受?
雪柔继续说道:“四姐,你知道我那天晚上出门是干什么吗?我本来要按照萧协的吩咐,在姬临涛的茶水中下毒。可是一想到你喜欢他,我就不忍心。”
姬临涛几乎天天来看她,看雪柔如今光景,恐怕早不想活了,抛下性命,想必是能干成的。若是雪柔愿意,早就给他下了千万次毒。
雪柔竟是因为在乎她,所以才不肯投毒的?
红叶心里忽然像被撞出了一道裂痕,阳光从裂痕中照耀进来,她心头一热。
她故作不在意地问:“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红叶的心肠说硬也硬,说软也软,若是谁对不起她,她对付那人的时候从来没有适可而止的想法,多半是要将人彻底踩垮。
可是若谁对她有一点点的珍惜,不管被对方伤得多深,她总是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