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蒙郎(145)
那多道,“姓穆,名惊澜。”
“是我师兄。”凌宋儿脸上忽的几分欣喜,“我该得出去见见他的。”她说着,忙寻着一旁衣物,要重新穿回来。却是被蒙哥儿拉了拉。
“下了大雨,露水重得很。都要歇息了,还折腾什么?明日再见也不迟。”
凌宋儿却是没停着手中动作,只解释道:“我那日出建安,不知归期,他骑马相送十里。如今回来了,本不得进京城,他便这么快就赶来了,我怎可等到明日?那该要凉了人心的。”
蒙哥儿眉头拧在一团,却见她忙忙碌碌,自行穿好衣物。他也拢了拢衣襟。“我随你去。”
二人从屋子里出来,一前一后。凌宋儿自心急走着前头,蒙哥儿打着伞护着她,紧随着。
偏殿中只点了两盏烛火,并不明朗。门外进来,凌宋儿只见蓑衣放置一旁小桌上。那人七尺有余,一身斗篷也已经湿透,听得身后动静,那人方才缓缓转身回来,取下头上连帽。
白瓷面庞,朗月眸,淡眉天边云,见得凌宋儿,却是单膝跪落去了地上,“臣,穆惊澜。见过长公主殿下。”
凌宋儿忙上前将人扶起,“不必大礼。”
蒙哥儿目光却落在凌宋儿持着穆惊澜的衣袖上,多有不爽。却只叹了口气,走去一旁候着。却见得穆惊澜身旁还候着个小厮。等凌宋儿将人扶了起来,穆惊澜才回首对小厮示意。
小厮递上来一个食篮子,凌宋儿接来放到一旁案上,自打开瞧了瞧。都是宫中糕点,糯米的,绿豆沙,梅花糕,牡丹酥…
“想公主去到苦寒之地,该许久未尝过这些了。”穆惊澜抿唇笑道,“是太子殿下,一早吩咐人做好了,让臣送来给公主的。”
蒙哥儿听得皱眉,何为苦寒之地?说来似是他亏待了她?可想想,到底也是,一路从木南边境行来,从边城将领,到宫中小厮,再见着眼下朝臣,竟是一一要给她下跪为礼。想来她在大蒙的时日,却是几经磨难,受人欺凌…他忽心生了愧疚。
凌宋儿自将糕点取出,又吩咐着芷秋去沏茶来。拉着穆惊澜入座,方才好生问候。穆惊澜是她师兄,二人同门拜在钦天监院长吴有年门下。穆家三代为臣,皆是翰林院理学学士,到了他这一代,却是转了行当。原本不受家中父亲看重,早两年天灾连连,钦天监得了皇帝大用,方才扭转了父亲些想法。
二人喝茶促膝而谈,蒙哥儿却一旁兀自喝着茶。天色晚了,着实等得几分心烦,便让那多将茶换了酒来。
穆惊澜只将这半年来朝中事情,再和她详细说了遍。原韩公和史相便早有不和,恰逢金人压境,史相方才借金人之手,断送韩公之命,以韩公头颅换回来三座城池。九公主却是三月前生的病,太医院束手无策,病状却与当年皇后病况相似。太医们只道,病怕是皇后传下来的,却查不出来究竟。
外公死的冤屈,凌宋儿恨恨不能平,又忧心着幺妹病情,只恨不能眼下就回宫探望。奈何却要被困在城外。
穆惊澜却劝道,“公主不能心急。朝中本以为公主在定北城一役殉国,如今却完好归朝。那势必送公主和亲之人是要被治罪的。史相该是在想着法子保陈渊。”
凌宋儿想来,却问起来一件事情:“我一到了大蒙,便已经奏请阿布尔大汗修书给父皇,一来报平安,二来状告陈渊罪行。等来数月也为见回信。不稍想,如今建安满是史相耳目,那信件定是被人扣下了。史相不是怕别的,便是怕我面见父皇说来和亲路上始末。”
穆惊澜颔首,“公主说的没错。”
说罢,方才座上起来,重新跪落在凌宋儿跟前。
“是以,太子一听闻公主回朝的消息,便让臣连夜赶来,和公主商议。不莫让史相得了先机,此下看来,史相是想借着大驸马的名义,置公主与死地。”
“……”蒙哥儿这才放落酒铸,“借我的名义,置她于死地?”他几分不解,“你们木南送公主来我大蒙和亲,不莫是为了一同对敌金人。如今公主回朝探病幼妹,不得入宫便罢了,怎还有性命之忧?”
他忽的有些后悔,早知不该带她回来。
凌宋儿忙着扶人起来,“师兄你起来再好好说话……”
穆惊澜被扶着起身,方才对蒙哥儿道,“大驸马的名声,早已传到朝中。虽是为大蒙抗金有功,可在我等朝臣看来,亦是邻国强将。此番公主回朝,并未早告知于皇帝,又有驸马作陪。所以…”
“所以他们怕我!”蒙哥儿直道出来真话。
“觉得我此行来是另有目的。你口中那史相,便借着这个油头,不让公主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