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72)
草编兔子和银铃流苏步摇躺在其中。
被遗弃在雪地枯丛,孤苦伶仃。
陆长寅黑眸深邃,唇线抿得平直。耳尖忽然动了动,听见有轻轻的脚步声靠近,陆长寅眸中闪过不易察觉地亮了亮,悄然藏起来。
阮呦又折回来了。
陆长寅看见她弯腰捡起包袱,将银步摇收了起来,声音轻软的嘟囔一句,“这个可以换钱呢,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陆长寅愣了一瞬。
咬着舌尖,气笑了。
雪地里只剩下那几只草编兔子,孤伶伶的躺在一起,于寒风中互相慰藉。
一双修长的手将它们拎起来,抖了抖雪,揣进怀里。
静谧的空气中若有似无响起一声叹息,沙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
今日是阮呦和陈娘子并邻家十二岁的小黑子在铺子里照顾着生意,阮家食肆店内的五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阮家知道阮呦模样打眼,铺子里人多,寻常不让她抛头露面。
只是今儿阮家还未开张,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满脸焦急地过来,说是府里要祝寿,原本请的厨子得了急病做不了,因着打听到李氏的手艺好,特地来请李氏做帮厨。
事成后给李氏一百两银子。
李氏虽心动,又想着铺子里的事暂且忙不过来,原是不应,哪知对方说是徐太医家,这回若是能帮这个忙,徐家会记阮家的情。
又听说这个徐家,正是当初汴城的大夫所说的那个妇科圣手徐佑安。
李氏当即大喜,应承下来,说银子可以不给,只要能让徐太医替自己闺女瞧瞧身子就成。
管家连忙应下,“我家老爷最是孝顺,李婶儿若是能帮这个忙,让老夫人寿辰上多吃半碗饭,过个好寿宴,这小事一桩老爷定然会答应。”
得了应,阮家人都喜笑颜开,陈娘子忙催促着李氏和阮爹跟着管家一道过去。
食肆外那么多的客人早早就等着,自然不好撇下他们,好在那些吃食都在夜里做好了,这天气冷,夜里熬的浓浓的大骨汤凝固成一整块,在铺子里只需要舀上一坨放在木碗加热就是一晚香浓的汤,至于流沙包、虾酱锅巴这些只需要放在炕上热热就能卖,也不麻烦。
阮家邻居里住着一户孤儿寡母,杨氏和李氏年纪相差不多,平日里和李氏多有来往,李氏看她们生计艰难,想着能帮衬一把是一把,杨氏身体不好不能劳累,只好雇了纪华来帮忙。
纪华的小名就叫黑子,今年十二,人如其名,瘦黑瘦黑的,看起来很是机灵,见阮家每月给他三百文钱,他便感激得不行,做起事来手脚麻利又快捷。
这会子阮呦还能听见他那带着略微童音又中气十足的吆喝声:
“小客观要吃点什么?虾酱饼?”
“嘚嘞,要几个?十个?您这身板儿吃得玩么?”
“得得得,这就给您包起来——”
“这位老伯,你要什么?虾酱锅巴!哎哟,您老牙都没了,吃些骨头汤面软和的行不?”
他嘴皮儿翻得快,时不时都调侃客人几句,却不生厌,反倒逗得客人们哈哈大笑。
阮呦很少来食肆,也跟着笑起来,这黑子也是个有趣的人。
只是过了一会儿,笑意就散了。
食肆里外的热闹也安静下来,看着三个穿着飞鱼服的男人过来,排队等待的客人一时有些纠结,阮家食肆的吃食新奇古怪,很受欢迎,每每一出摊就被哄抢一空。
这回好不容易要轮到他们了,要走的话心底实在可惜,不走的话,看见浑身煞气的几位爷又实在怕得不行。
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不走。
自己没犯法,不过买点吃的,应该不碍事吧?排队列的客人们心底忐忑。
赵乾早就听说阮家食肆的名头,不过短短几月,阮家食肆就已经有了名气,正巧今日他在这边值守,过来尝尝味。
“你们这儿都卖些什么?”赵乾跟两个锦衣卫上来,排队的人自然而然给他们让位置。
原本健谈的黑子见是了他们,吓了一跳,勉强稳住心神,“回官爷,咱们这什么都有卖的,有腊肉汁脆夹膜,虾酱锅巴,黄金流沙包,还有骨头白玉面——”
都是些新奇的名字。
赵乾来了兴趣,摸着下巴,“腊肉汁脆夹膜是什么?”
“回官爷,就是两张酥得掉渣的酱香面饼,里面夹着腊肉沫,咬一口能爆汁,咸香麻辣,官爷肯定喜欢——”说起介绍吃的,小黑子是行家,说着说着也不惧怕了,一张嘴翻得飞快,说得绘声绘色,“还有那虾酱锅巴,甭说了,主家的手艺绝对是燕京头一家,那锅巴又薄又有虾米的香味,咬一口嘎嘣脆,配置香浓的大骨汤甭提多过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