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231)
“我一定要嫁给他吗?”阮呦咬着唇问。
阮雲喉咙哽住,声音有些哑,“呦呦,只有他……能护住你。”
“为什么?”
阮呦不懂,手指搅着裙摆。
她不想嫁……
阮雲抬手轻轻将眼角泛红的阮呦搂在怀里,喉结发紧,“七月中旬选秀大典,就在前两日,封昀将你的画像塞进了名册里,陛下今日诏我,就是为了此事。”
“我在养心殿从巳时跪到未时,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阮呦的身子一震,头埋在阮雲的胸口,轻轻抽泣。
阮雲轻轻拍着她的背,“出了宫后,是……盛瑛找到我……”。
他闭了闭眼,嘴角带着苦笑,“说他有法子让你不入宫。”
“如今国事堪忧,国库吃紧,他愿以三十万两黄金为聘,献给柴显,来换你。”
“是哥哥无能……”
阮雲捏紧拳头捶着石几,他咬着牙,满身怒意和憋屈勃然而发,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再不是从容不破,而是浓浓的不甘心和挫败,已经心疼愧疚。
触目的血很快从关节处渗透而出。
阮呦见了,惊了一跳,忙抓住他的手不再让他伤害自己,她抬起手背抹了抹掉下来的眼泪,勉强弯了弯唇,“哥哥,我嫁。”
这话一说出来,心底的委屈如洪水般涌了上来,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滚烫的眼泪砸在阮雲的手背,一阵刺痛从寸寸肌肤蔓延到心底。
“呦呦。”
他歉意地拍着阮呦的背,看着溃不成声的人心底发疼,好几次想将盛瑛的身份说出,但又忍住了。
若是说了,呦呦会欢欢喜喜的嫁过去吧。
但正如陆长寅所说的,不说才是最好的,封昀在盯着他们,皇帝的人也在盯着他们,只要露一丝陷出来,就会功亏一篑。
更何况……
阮雲想起陆长寅眸底那一闪而过的难堪,心思一沉。
不能说。
—
翌日清晨,天还很早,空气还没有染上难耐的燥热,阮家的门外响起一阵阵喧闹声。
“呦呦。”
李氏端着一只小碗,轻轻敲门,小声唤着阮呦。
虽然府中也买了些仆妇,但有些事她还是想亲力亲为,知道昨夜阮呦哭了一整夜,担心她身体遭不住,特意端了早食过来。
阮呦从床榻上爬起身,打开门。
“娘。”
“欸,肚子饿了吧?娘给你做了四色酿园子,尝尝娘的手艺。”李氏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叹息,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话。
阮呦乖巧地接过碗,慢吞吞的吃起来。
酿圆子做得很漂亮,珠圆玉润,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可惜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只用勺子戳着圆子闷闷地发神。
她像没了魂魄,一举一动都是无意识的。
李氏心疼,早就准备好了热敷用的鸡蛋,用纱布包裹住,动作轻柔地敷着她红肿的眼睛。今日纳吉,来得人很多,这副模样出去见人会招惹闲话的。
热乎乎的鸡蛋贴过眼皮,不知怎么的,眼睛有些刺痛,阮呦眼皮颤了颤,再睁开眼时视线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娘。”她忽然惊慌,抓住李氏的衣袖。
“怎么了?”李氏听她这样慌乱的声音也跟着慌乱起来,“是不是娘手重了,弄疼你了?”
阮呦平静下来,再闭上眼睛,过好一会才再次睁开眼,屋子里熟悉的陈设和娘担忧的神色出现在眼前时,心底的害怕才消散开来。
“没事。”她摇了摇头。
许是前些日子绣那幅画熬了久,眼睛有些累了。
李氏见她眼睛消肿了许多,才放下手中的东西,柔声哄她,“外面的人都在等着了,呦呦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好。”阮呦点头。
时间紧迫,阮呦和盛瑛要赶在七月中旬前完婚,距离今日不会超过一个月。
状元府内外围着重重的人,送聘礼的行队从阮家院落排到青雀街外,宛如长龙的队伍抬着厚重的楠木箱子,就连箱子上都镶嵌着金框宝物,煞惹人眼。
路过的行人没见过这样大的阵势,皆驻足而视,问是哪家的婚姻好事。
听说是新科状元胞妹与青州盛瑛在议婚事,那盛瑛又是出了名的财神爷,状元府外正有人在洒钱添喜气,于是行人们都好奇地挤了过去,这也就导致状元府所在的云鸾街道水泄不通,人头攒动,一时颇为壮观。
院子里,礼官手中持着长长的聘礼单,念着目录:
“黄金千斤,白银万两。”
“马匹六十。”
“鹿皮狐皮两千。”
“绸缎千匹。”
“玉如意八柄。”
“南海极品东珠两箱……”
“龙凤呈祥珐琅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