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168)

作者:带带带太监

“惜儿给姐姐看画。”他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唇红齿白,那双漂亮的瞳孔明明不谙世事,却装满对她的担心。

阮呦心尖发酸,低眸看着他期盼的眸光,收了泪,轻轻笑着点头,“好。”

在她一点头,阮惜便眉开眼笑,忙小跑着去自己书房取了一大卷画册来,献宝似地递给她。

阮呦轻轻翻开厚厚的一卷画册,愣了神,眼眶又渐渐模糊起来。

画中的女子着一袭红衣,撑着纸伞立于灼灼红梅之下,云鬓如墨,眉眼含春,顾盼生辉。

这是三年前的她。

或是雕花窗棂边,画中人手执绣棚,低垂着眉眼,岁月静好。

或是秋千下,风姿绰约,弯眉喜目。

或动或静,或喜或悲,全都是她。

“惜儿。”她盒上画册,轻轻唤了阮惜一声,鼻音浓浓。

“我画的是姐姐。”阮惜伸手抱住她,“走的时候,惜儿答应过,要画姐姐。”

所以他在临州的时候,想姐姐了,又见不到姐姐,就画了姐姐。这样可以天天看姐姐。

阮呦呜咽着,她何德何能有这样好的家人守着她,护着她。

“姐姐不要哭了。”阮惜一字一句地说。

他听说,女子都是女蜗娘娘的眼泪做的,是下凡来还泪的,还了泪也就去天上做仙子了,他不想姐姐去做仙子。

“嗯,我不哭了。”阮呦轻轻地笑,“惜儿画得真好。”

阮惜听了她的夸奖,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当天晌午。

阮家人便见阮呦已经好好地出了屋子,虽然神色有些憔悴,但人好好的,也就都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觉得阮呦看起来没什么,却总是忙碌得很,手上就不曾闲过。方绣完衣裳,又忙着去画稿子。

李氏怕她累着,想让她歇息会儿,却被陈娘子拦了下来,“你让她忙罢,她只有忙着,才不去想那伤心的事。”

“我怕她累病了……”李氏为难。

“眼下累着了才是好的,不然若成了心病,郁结于心才不好治。”

陈娘子见多识广,李氏便听她的话,随阮呦去了,只偷偷在厨房里做了好些吃的,时不时端给阮呦,好暗地里给她补身子。

阮呦在院落里,坐在之前让阮爹做的那个长达十余米的木架子上,木架子上搭着一整块白色纱布,细细端详,便觉得像巨型的绣棚子。

她手上捏着铅条,有些严肃地抿着唇,弯腰在白布上描着什么,阮惜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原本迷惑地看着,看着越来越多的线条,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有些兴奋地仰着头问,“姐姐在画画?”

阮呦轻轻点头。

会做绣活的都能描花样子,可惜要做这样宏大且复杂的图,她那点画工却是不够用的,她能绣出来全景,却不能画得太细,只能画出很粗犷潦草的框架。

阮惜目不转眼睛看着,眼睛亮晶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好半晌,他忽然去屋子里取出笔墨纸砚来,摆在阮呦的身边,也开始画起画来。

春风吹拂,吹起两人耳侧的青丝,雪白的梨花瓣飘落下来,坠在乌黑的青丝上,薄光浅浅镀在身上,美好得时间宛若静止下来,任谁也不愿去打破这一瞬的静谧安详。

陶枝携着陶宝儿来的时候,正巧撞见这一幕,大抵两人太过认真,没有留意到她们竟然来了,也未曾停笔。

陶芷朝着李氏行了礼。她特意卸去了一身华饰,只穿着素衣,也不曾带小厮丫鬟,显得平近易人,带着陶宝儿朝着李氏行了一礼,“大娘,我是陶府的姑娘陶芷,这是我弟弟宝儿,我们是来寻阮妹妹的。”

“陶姑娘。”李氏见她气度不凡,知晓她必定是大户人家的,“我这就去叫呦呦来……”

“大娘不必扰她,我自去她那看看就好。”陶芷朝着她笑。

她带着陶宝儿悄悄走近阮呦,待看清楚阮呦在做什么,方才放轻声音,“阮妹妹这是在作画?”

阮呦看见她时惊了一瞬,“陶姑娘……”

“仙子姐姐……”陶宝儿挣开陶芷的手,扑过去抱着阮呦的腰肢,笑眯眯地喊着。

“宝儿。”阮呦愣愣地,没想到她们会上门来。

“如何?阮妹妹不欢迎我来?”陶芷笑看着她,语气却没有一丝怪罪。

“哪里是……”阮呦忙摇着头,“陶姑娘怎的会来?可是有什么事?”她以为上一回拒了去陶家老夫人的寿宴,两人日后便再无交际。

“宝儿说想仙子姐姐了,在府里闹个不停,我便带着他来了,阮妹妹可欢迎我?不欢迎的话,我这就离开。”她嗔怪地看着阮呦,笑起来恬淡如菊。

阮呦有些窘迫,“没有的事,自然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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