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16)
若是没有乡人的庇护,之后的道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她们全家都难以生存下来。
阮呦转头看他,他微扬清瘦的下巴,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晕出一片阴影,漫不经心地勾起唇。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来去。
阮呦的眼泪啪嗒滑落下来,滴在陆长晏的手指上,她蹲下身子,内疚地唤了一声,“阿奴哥哥。”
陆长寅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想伸手替她擦泪,却又没有力气,只能哑声开口,“别哭。”
你做的够多了。
他手指轻轻捻着那颗泪珠。
温热的。
看着泪眼朦胧的小姑娘,他轻笑一声,狭长的黑眸里狭着薄凉冷硬,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要和阮家在一起。
他有要做的事。
所以他要活着,他比谁都想活着,他会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今日他若与阮家身份互换,他会毫不犹豫舍了阮家。
他不是好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眼前的小姑娘太傻了,为了他这么个人也能哭成这样。
陆长寅轻嘲,又有些羡慕,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被养得好吧,从小到大,没有一点磕绊,所以才这么单纯。
陈娘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是赞成扔下陆长寅不管的,毕竟是外人,她更希望能够保全阮家这一大家子。
但这决定要阮家自己拿主意。
阮父和李氏几个也是一脸紧张地等着阮爷爷给答案。
阮爷爷摇了摇头,慈爱地看着阮呦,“阮丫头别伤心,我们带着阿奴一起走。”说罢,他又对着程方南道,“如果实在没办法带阿奴一起走的话,也就不难为你们了,阿奴已经是阮家的家人,要将他弃置于不顾,我阮家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日后便是活着出去,也过不了心底那道槛。”
“是这个理,爹,我也是这样想的。”阮父憨厚地笑起来。
阮呦提着的心放下,身子软下来,坐在板车上。
程方南脸色微僵,有些难看地点点头,他想拂袖而去,却又不得不忍住。
他一定要得到阮呦。
“阮爷爷,您先别担心,晚辈再去同里正谈谈,或许……或许还有其它办法。”他神色收敛起来,恢复如常。
“如此的话,辛苦你了。”阮爷爷感激地点点头,没有一棒子打死就还有机会。
“这是晚辈应该的。”程方南温润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他会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今日他若与阮家身份互换,他会毫不犹豫舍了阮家。
带带:瓜子西瓜备好了,坐等打脸?
第7章 商量事宜
天热得发狂,地被烤得发烫,直冒烟,像着火了似的,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爆炸。
距离阮家休息地的前两百余米处聚集着密密麻麻百十来人,皆穿着麻衣短打,风尘仆仆的,面黄肌瘦,女人们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停地摇着蒲扇,男人们将裤腿袖子挽到顶,想要解解这股难熬的闷热。
林氏抹着眼泪,忧心忡忡,“他爹,来福这会儿身体烫得不行,都开始说糊话来了,这可咋办,再这样下去别烧出毛病来了……”
“要是烧成了老成家的傻子可咋整……来福还没娶媳妇……”
里正方脸黑皮肤,但模样还算周正,沉着一张脸,本就被这鬼天气晒得烦躁,老妻那粗咧咧的嗓子一直喋喋不休,更是让他心烦意乱,满脸不耐烦。
他声音不可控制地扬起来,“你给我把嘴闭上,多大的人了还抽抽噎噎的,知不知道羞?我有啥办法?!咱村里得病的又不止来福一个!我又不是大夫,还能给他看病?”
被他这样一通吼,林氏丢了脸,一抹眼泪也横起来,在地上撒泼打滚,“咋地,我哭两声咋地了?!丢你人了还是咋了?你儿子病得要死了你不关心,我哭两声有错了!程家兴,你能当得上里正还不是得亏我爹,你以为当了里正就能在老娘面前横!”
林氏性子泼辣,年轻的时候就能把男人按在地上揍,就是和程家兴成了亲,那也是在外面给程家兴面子,在屋子里还是听她的。
这段日子逃荒,为了程家兴在外的威严,她才顺着他,这会竟然敢跟她甩脸子了,加上小儿子现在发烧昏迷,心里火烧火燎,林氏自然一点就炸。
“胡闹!”程家兴瞪大眼睛,见她当着外人说这些话气得跳脚。
这个蠢女人!
“胡闹?老娘胡闹什么了?!程家兴,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快点想办法给来福找到药,来福出了什么差错,老娘跟你没完!”
他敢瞪眼睛,林氏瞪得比他还大些。
梧桐树下。
“梅子,你爹娘又吵起来了。”小翠偷偷看了那方吵得激烈地地方一眼,缩了缩脖子,用手指头戳戳身旁程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