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108)
阮呦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就是胸口涨涨的,还有些酸涩。
她想阿奴哥哥也不想成为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坏人的。
陆长寅看着她,对上她带泪的眸子,微抿着薄唇,有些无措,以为她是疼哭了。
“呦呦......”
阮呦摇头笑起来,她看着方才将自己误伤的东西,“阿奴哥哥,这块玉坠你还留着呢。”
她想起上面刻的陆字来,仿佛明白什么,小声问道,“你原本就姓陆么?”
如果是的话,这块玉坠只怕对阿奴哥哥意义非凡吧。
陆长寅低头,伸手将玉坠解下来。半晌,他咬着舌尖,半敛着眉眼,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我原本姓陆。”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玉壁,黑眸酝酿着什么。
“这块玉坠是我七岁的时候赌石得来的,”他顿了顿,手举着玉坠,借着光看轻清楚那个刻得奇丑的陆字,“是我送我娘的生辰礼,上面的字是我亲手刻的。”
他六岁书法就初具风骨,却偏偏在雕刻上遭了殃,刻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生辰礼他原不打算送这个,他娘却说只要这个。
笑他也有今日。
告诫他人无完人,勿眼界抬高,孤高自傲。
陆长寅的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那样柔和的弧度是阮呦从不曾见过的,她从里面看清了无尽的痛苦和思念。
阮呦抿唇,情不自禁地伸手拉着他,冰凉柔软的肌肤相碰,她抬眸直视那双如深渊的黑眸,弯眸笑了笑。
“阿奴哥哥,吃粥吧。”
那些封尘的过去,如果是痛苦的,就让它成为过去。
即便她想知道所有关于阿奴哥哥的,如果揭开伤疤让他痛苦的话,她可以不知道的。
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她的阿奴哥哥。
第45章
风势弱下来, 只零星飘着小雪,天际泛白, 却比之前冷得还要刻骨。
陆长寅系好披风, 指尖缓缓地打了个结, 他低眸看着与自己尽在咫尺的小姑娘。
天色昏暗, 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阮呦握着伞乖乖巧巧地等着他。
他接过伞,撑开。
雪如乱絮,吹迷了眼。
胸腔骤然生出无尽的空虚和苦甜交叉, 手握着伞柄, 他垂头, 喉咙微干,“呦呦,我——”
话未出口, 他的手指猛得收紧,陆长寅阖了阖眼眸,话在舌尖转了转, 成了一句:
“我走了。”
阮呦轻轻“嗯”了一声。
等他侧身回过头的时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燃着明黄的灯火一小处, 那个瘦削单薄的身影还在屋檐下。
望着他。
他将伞放下,微仰脖子, 任风雪冰凉他的脸庞,让他清醒些许。
他原想说的是,我想抱抱你。
可惜不能说。
那个傻姑娘会愿意, 他却不能再如此荒唐下去。
—
翌日,李氏就问起灶房的事来。
阮呦崩一张小脸撒谎,说是自己夜里饿了,就起来温了粥喝。
她第一次撒谎,神色又慌乱又僵硬,只好垂着头作掩饰。
阮雲暗中打量着她,眉头不自觉地皱着。
酒七出声解围,“昨天夜里是我和姑娘一起煮粥的,我也饿了。”
李氏的困惑就散了。她就说,呦呦食量不大,怎么会一个人吃了这许多的粥,有酒七在就对了。
酒七虽然是一个姑娘家,但食量却极大,比阮爹还要吃得多些。
李氏嗔怪地笑起来,“能吃是福气,你夜里饿了就叫醒娘,娘给你热粥吃,别自己做,身子骨差别为了口吃的闹出病来。”
阮呦垂头,有些羞愧地点点头,她又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酒七,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眨了眨眼,对着酒七感激地笑了一下。
酒七唇角浅浅地勾起。
“姑娘昨夜没休息好,一会儿先睡睡,等醒了我再教姑娘防身术。”
自大酒七到阮家后,就常常在院子里舞木剑,说是以前在镖局里学的,可以锻炼身体,还能保护自己,李氏见了就很动心,让阮呦跟着一起练。
阮呦听出她的意思来,脸颊腾的一下红起来,嗯了一声。
因着今日谢钰他们一行人要过来聚聚,阮家食肆便没有开张。一家人早早去街上买了些肉菜回来,李氏就兴冲冲地去厨房里忙活起来。
成衣铺未开张之前阮呦除却和陈娘子在家里设计些新花样新款式,还会在燕京其它的绣庄里接活。
毕竟阮家开销大,到了冬日阮呦身子受不得寒,阮雲又要看书,这都离不得炭火,偏偏最便宜的炭那也是按两算的。食肆是薄利多销,说赚钱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阮呦睡够了,又在院落里跟着酒七用木棍子舞了一套,背后累出汗来,冰凉的手脚热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