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接你回家吗(4)
“我叫罗。”她温柔笑笑。
罗没有穿蓝白病服,三楼vip女病人都有自带衣服,她穿着宽松的白色体恤,粉色短裤。
“罗。”我念她的名字,算做打招呼,随后低头看向静,最后哄她,“你要不要喝水?喝水休息一会也好呀。”
静没有采纳我的意见。
交流无效,兼之第一天上班,我不便再和静待一起了,我回到办公室,尽快熟悉工作。
静则叫了一天,护士有时烦了会骂她,但她不搭理。
头几天在医院的日子很充实也很平淡,我只用上白班,早上跟着查房,认识病人,查完后在办公室里学习相关知识。
其余几位医生也基本在病房,除非查房,或者病人有情况,通常是不会下病房的。
“我们不需要经常去病房和病人交流吗,做心理上的辅导与支持吗?”我问。
文主任说:“不用,那是心理师的事,我们是精神科医生。”所以大家更多的是开药,观察药物疗效与副作用,对于病人其他躯体疾病给予相应治疗,不会去倾听患者。
“可我们医院没有心理科呀,而且病人都是精神病人,常规的医疗也要予以心理治疗吧。”
文主任翘起来的二郎腿晃晃,笑着说:“是的,你说得对。”
我看着他,问:“如果我做完我的事,可以自己去病区走走,和患者交流吗?”
“当然可以。”
“那主任,那个叫尹的患者,他每天都说想和你聊聊,你有决定什么时候和他谈吗?我想先学习你们怎么交流。”
“这个嘛,你可以自己先去试试呀。”
“可说到底我没有真正的同精神病患者谈过,我怕伤到、刺激到他们。”对于静,我把她当童年的同学。
“没关系的,总要有第一次,你试试。”
文主任再三这样说了,我只好点头答应。
尹是所有病人中最想和医生促膝长谈的,但他是男患者,而且医生中他只对文主任表达想要交流的欲.望,我便没有找他。
女患者过半是老人家,说方言,我听她们说话很吃力,余下能聊的人便不多了。
我走到女病区门前,静仍在铁门外,声声呼唤,看见我拿着钥匙站在她对面,她邀请,“你要进来和我一起住吗?”
“不,我就是进来看看。”我打开门,她还坐在地上,“静你要不要起来去屋里?太阳晒着,热。”我跨过她。
她摇头,挪了挪屁股,长长叹气,她的表情自有一股孩子气。
上了几天班,对于静多了几分熟悉,我没有再多话。
我漫步走廊,看有没有想主动倾述的患者。
忽然,一名走出房间的女患者和我对上眼,她唇角自然勾出笑,我回之一笑,然后她喊,“医生好。”
“你好呀。”虽然来医院上班了,岗位是医生,但她是第一个叫我医生的患者。
“在做什么呢?”我问。
“没什么可做,就随便走走呀。”她摊手。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唐。”
“嗯,唐。你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我贫血,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好。”
“也是。”我朝她露出抱歉的微笑。
之后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个——”我内心踌躇一秒,而后直截了当道:“你想聊聊天吗?”
“好呀。”她爽快答应,我舒一口气。
更叫我意外的是她很高兴的样子,她走向我,勾住我的胳膊肘,领着我向最里面的病房走,“我们去里面,那里没有人。”vip女病区还有很多空床,最里面的房间暂时没人住。
我们到最里面的房间,坐在沙发上。她一沾上沙发,手脚开始不正常的蹭动,整个人散发疲倦感,但言语上能正常交流。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问。
“我老公送我过来的。”
“发生了什么,他送你过来?”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她声音含着怨气。
我不想一来就惹她不开心,便转移话题,“嗯,你住了多久呀,在这里生活怎么样?”
“十几天,我想出去,这里什么都没有,很无聊。”
我心虚应道:“嗯,确实,换成是我也无聊。”她们连电视都没得看,再怎么说,我们院方应该修好电视机的。
她的手脚还在胡乱蹭动,让我有点不安,我没法判断是药物副作用,还是和我谈话引起她的不自在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