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番外(12)

作者:一梨

齐昭仪家父病危,昭仪心急如焚,特遣两位贴身宫女前往齐府探望问询。

夜色深沉,没人特别注意那两个寻常宫女长得什么模样,她们上了出宫的马车,驶向了齐府。

十七

伴着夜色,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马车的我双腿发僵,可我顾不得缓解双腿的不适,寒风里搀着莲蕊急切地敲开了齐府的大门。

齐府早不是昔日的相府,纵使夜深看不清楚我也依旧能感受到落魄的萧瑟感,府里的零丁几个下人对我突然出现并不讶异,不知是不是由于皇上事先已经安排过,我来不及多想便慌忙向父亲的房间跑去。

外堂挤了数人,莲蕊便也留在了外堂,而我匆匆掠过他们冲进了内室,一眼便看到榻上的人,可我的身体却不由一滞,这个满头枯发羸弱不堪的人是我的父亲吗?

我浑身的血液似是都凝固了,双腿僵硬直直站在榻前一丈远处,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我齐家一脉出过三位宰辅七位将军,我的父亲齐泓也是文武双全人中翘楚,誉满京城门徒无数,德高望重贵极人臣啊,两年前他虽然一身布衣两鬓白霜,可仔细打量依旧看得到昔年的风采,可如今,我却一点也认不出来了。

京城的两年难道比那流放之地的三年更折磨人吗?

母亲看到我颤颤巍巍地想要叩拜,却被我扑在怀里只能抹着眼泪默默拉起我的手引到父亲床前,示意其他人皆不必拜了,父亲的脸色泛着青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喃喃唤着什么。

父亲,是我,是我,我是阿音,我不是皇宫里的昭仪,我是齐府的小女儿阿音,我回家了,我轻而又轻地靠近父亲,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我太害怕了,我太害怕我稍稍用力呼吸就会惊扰到父亲,而我的父亲明显已经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叨扰和冲击了。

「父亲现在神志不清,偶尔清明片刻,也是想见你。」二姐带着哽咽的声音轻轻从耳畔传来,我怔忡间抬头看到五年未见的二姐,昔年风华少女如今嫁为人妇,可是眼中的疼惜和温柔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

我环着二姐的腰,将头藏在二姐怀中低低啜泣,我的周围是我日思夜想的家人,本该是多么圆满而甜蜜的时刻,可是我们的父亲却处在弥留之际。

「小妹,不要哭了。」压抑着哭了许久,一个淡淡的声音让我猛然抬头,我从泪眼中模糊辨认着二哥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他清俊的面容下难掩身形的萧索。

二哥,二哥,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我一直不愿去细想二哥,不去想他的曾经,不去想他的处境,不去想他的未来,不去想他心中的苦涩。

因为一想起来,内心就是无法停歇的绞痛。

我们齐家之所以当时要卷入夺嫡斗争中,都是因为我们齐家当年真的太过耀眼了,耀眼到我们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日后的九五至尊,即使不是齐家的人也应当流有一半齐家的血,有我齐家血脉,那是天家的荣幸,是天下的荣耀。

这份狂妄埋藏于我齐家百年的光辉族史之中,爆发于我二哥齐远的盛世才名之下,齐远,是齐家耀眼的光芒里最为璀璨的明珠。

我二哥齐远,武艺精绝,但才名却远盛武艺。

三岁入学堂五岁可作诗,十岁时已经一文千金难求,十二岁名满天下,与当时的杨家二郎并称「绝世双才」,十四岁甫一入仕朝堂激辩便羞煞一众鸿儒,时年才八岁的我虽然懵懵懂懂,却已深知我齐家二哥齐远才华绝伦,光焰万丈,无人能掩其锋芒。

十六岁,我二哥娶了亲,十里红妆迎新嫂入门,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皎皎新嫁娘绝代风华,实实在在激扬起了满城艳羡的目光,佳偶天成,茶楼里的说书人经年累月地传颂这段世间罕有的爱情佳话。

烈火烹油繁花似锦,二十一岁之前,二哥是一颗纤尘不染的明珠,光华夺目举世无双。

可在太后的话头里,我才知道正是二哥的娶亲才在先皇的心头埋下了一根刺,因为二哥娶的是韩皇后的母家韩太师的女儿韩江月,齐韩联姻,这原以为的天作之合却埋下了齐府未来倾塌的缘由,此后长姐嫁太子,不过是花好月圆之下盛极必衰的又一假象罢了。

可我终究是在齐府是看着二嫂和二哥如何耳鬓厮磨琴瑟调和的,纵使两家联姻或有朝堂裨益,可二哥二嫂却是真心相爱,那茶楼说书先生貌似夸张的恩爱之语,在我看来实不足万一,二哥二嫂不是父亲母亲那样平和恬淡,也不是大哥大嫂那样相敬如宾,他们连偶尔瞥见一眼对方的时候,眸中都是抹不开的爱恋,纯粹而热烈,深入灵魂刻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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