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天(79)

作者:2月28

宴席还当真很丰盛。肉的种类虽然少,但却量很大。村子里的少年人们载歌载舞。

胡小陌和阿铮什么也没吃,说自己人不太舒服,吃不下。

村长也不以为杵,还是那样热情。奉了酒来,说“这是我们造的谷酒。需得取每年最热的那天的雨水,一年年攒下来。攒个几十年,才有一小坛,毕竟不是每年最热的时候都会下雨。一旦开封,一坛便也不能再存,只能全喝掉。我们村子就这一坛了。”把酒端到两个人面前。

阿铮不高兴,这不是摆明了逼人喝吗?这么珍贵,要是两个人不喝,他们想怎么样?身子一动就要站起来。

胡小陌拉住她,对村长一脸歉意:“我们生来有怪病,饮酒便会丧命。”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怕他们要翻脸。

村长却并不生气,还很不好意思,连忙叫人来把酒拿下去分了喝算了,回头直跟胡小陌赔礼“我原是好意。”一脸惋惜。

下头的村民也不生气,因为能分到酒合,欢天喜地。还跑来谢胡小陌与阿铮。人人都抢。喝了也并没什么事。

这到叫胡小陌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些人大概确实没有恶意的。

村长为了陪礼,又亲自端了茶盏来,奉到头顶,只声声说“以茶代酒,陪个不是。”

既然酒不喝,那茶总不能还不喝。胡小陌总不好说自己有怪病,连水都不能喝。就在她要开口时,阿铮此时腾地站起来,刚站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却突然一下倒了下去,连面前的小桌都压翻了。

胡小陌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连忙去扶她,却见她牙关紧要,脸色涨得通红的。

村子里的人也吓着了,都纷纷跑来“什么事?她怎么了?”并不似作伪。胡小陌心里乱中跳,万一阿铮在这个时候病了,可真是糟糕。可就在她着急的时候,却感觉到阿铮抠了抠自己的手心,这才猛地松了口气,阿铮只是发现了什么,不想留在宴席上。但脸上只做焦急:“她路上便不好。”

村长连忙叫了青壮了小伙子来,帮着她把人抬回村长家里去。

胡小陌问:“村子里头有大夫吗?”

村长茫然,连大夫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地方,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可能没人生病,没有医生。哪怕是人类科技没有多发达的时候,都还巫医呢,可这里却连巫也没有。

阿夏在旁边最大声“歇歇就好了。你好好让她睡一觉。多喝点水。”他觉得自己与这两个人说话最多,当是最关切她们的人。其它人也纷纷应声“再大的病,睡一觉,多喝点水便好了。我们这儿的人都从来不生大病的。”

胡小陌原只是为了曾加可信度,才问有没有医生,见这些人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算了。

村子里的人帮忙把阿铮安顿好,便连忙走了,生怕扰着她养病。

阿夏跑来,提了好大一桶水,水又清,又凉,是刚从溪里担来的。“我给她煮一煮,你拿给她喝。”跑得满头是汗。蹲在院子里烧起水来。

阿铮知道人走了,才微微抬了抬眼皮,胡小陌怕阿夏从外面看见,连忙捂着她的眼睛。伏身小声问“怎么了?”

阿铮小声说:“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了。我阿祖见过。”

胡小陌刚想问,可这时候村长却过来了,她连忙假作无事,只是一脸愁苦坐着。

村长也十担忧,老脸上全是担心,不像是作伪。只说“人病了是最要命的。”陪她守着阿铮坐了好久。胡小陌一面应付他,一面却在想,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不远处密林之中就有门,也没有任何阻拦,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去过。就这样守着一方狭小的天地,生活了一代又一代。虽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处处又与人不同。就比如,生病这件事。几代人下来,怎么会没有医生的雏形都没有。还觉得水就能治病,那岂不是神水吗?

而阿夏明明不是从农人长大,却为什么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就是农人?

胡小陌望着外面院子里的青年,他皮肤虽然已经受了些风雨,但与这里的人相比,却还是细腻得多。有人进院子来跟他说话,大概是他的兄弟,但颧骨突出嘴唇较厚,完全与他没有半点相识。

还有阿铮刚才说说她‘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这句话,不像是形容一件事,而像形容一样东西。

她心里隐隐有些轮廓,仿佛答案就在嘴边了,毕竟这种种细节堆砌这样详尽,她不能说自己没有头绪,真相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可她真的伸手去抓,却抓不着影子。只是打定主意,这里不论什么东西都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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