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天(40)
可就在农民走过去,拿着手里的武器,想要把胡小陌的头砸得稀烂的时候,突然,一直沉睡不醒的胡小陌,睁开了眼睛。一时还有些迷惑,可马上知道现在的形势。她看向少年,怕他已经被杀死了,而少年虽然还活着,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她明白了,冷淡地收回目光。不再去期待他。
那两个家民,虽然看到她醒过来了,但也只有短暂的迟疑,又坚定了步子。一个说“你也不要怪我们无情。你这样活着,也是痛苦,何必挣扎?下辈子,投个好胎罢。”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又小又瘦,又没了头,行动看着也不甚便利,还怕她吗?
投个好胎?人投的胎不好,命运坎坷,就不必活着了吗?胡小陌冷笑:“你们知道为什么山门总也不开吗?”
第19章 山门
胡小陌冷笑:“你们知道为什么山门总也不开吗?”
那两个农民打扮的人猛地停下步子。
“你们是哪一年得了萤虫?”胡小陌问。
话多的连忙向沉默寡言的那个那个看。沉默寡言的那个,犹豫了一下,回答:“得萤虫是武德十三年,二十九岁时。”
一边的少年愕然。但没说话。胡小陌收回看他的目光,又问两位农民:“如今你们多大?”
沉默寡言的那个犹豫了很久,毕竟他之前说过他们来了才几年,但想想,现在的回答,便能换来为何山门不开的答案,才老实道:“我们被困二十五年。如今五十四岁有余。这二十五年间,隔几个月,便会有要入仙门的人到山下来,所以我们也没有饿死。”这些话他现在也不必再瞒着。
胡小陌看着两个农民。他们面容与二三十岁无异,根本不是五十多岁的模样。可他们却对自己的年纪深信不疑。她即感到匪夷所思,又因为他说起自己长年以人肉为食时的冷酷而感到震惊,更加为自己猜测没有错而愕然。
见胡小陌不说话,沉默寡言的那个反问:“山门为什么不开?”
胡小陌却反问他“仙门十年一开,二十五年,应该是放出去了两批萤虫,却一直没有求道的人上门,大苍山的人却也不会下来看看。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话多的那个再忍不住:“这里仿佛与世隔绝。除了向我们一样带着萤虫来的人,真的再没有别人来过。”他仿佛抓住了求命稻草,急急向胡小陌走了几步“为什么?”被困在这里,上又上不得山,走又不敢再走进全是野兽的林子。天知道,这二十多年,他是怎么过的。有时候,甚至想,干脆被野兽吃掉好了,可有时候又觉得,那被云雾紧紧包裹着的山,有一天云雾会突然散了,让两人进去成为仙人,便怎么也不肯死了。
胡小陌问少年:“你看他们,是多少岁的样子?”
少年不加思索:“二三十岁。”
两个农民怔住,一个摇头:“胡说八道。”他看向自己的同伴,分明是个皮肤松弛,满面风霜的老人。原来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经花白稀疏,身材佝偻。
若是正当盛年,怎么会这样呢?也正是因为觉得两个人都不再有当年勇武,所以之前胡小陌和少年出来,他们才没有贸然动手,只想着趁两个人不备的时候,更加稳妥。
可少年,却轻易就描述出了两个年轻时的样子。就仿佛在他面前的当真是栩栩如生的两个壮年男子。
胡小陌又问少年:“现在是哪一年?”
少年说:“如今,正是武德十三年。”边说着。边往胡小陌身边去,眼前发生的事,让他毛骨悚然。
“武德十三年?”沉默寡言的农民摇头“不可能。我们是武德十三年来的,来了二十多年。”他转身跑到两个人盘踞的角落里,他身后那棵树杆,刻满了横杠,每几十杠为一月,每十二月为一年。每十年画一个粗印。密密麻麻,满树杆都是。
胡小陌走过去,不可思议:“你们就没有发现,这些横杠并不十分陈旧吗?如果第一个是二十多年前刻下的,它应该比现在刻的更长,更深,裂口也早就饱经风霜。”
这时候,那个农民才呆住。是啊。他没有想过这些。结结巴巴地解释“也许是仙家之地,树林也与众不同。有甚奇怪呢?”
胡小陌去看那些被他们掩埋的尸骨。因为被刮得太干净,所以没有剩下什么肉腐败。但骨头显然,并不属于死得太久的人。虽然已经没有一套是整的,俱俱零碎,但也看得出来,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那些被杀掉的人,你们就没有问一问他们。是几年得了萤虫,几时上路?”胡小陌又问。
话多的那个只是摇头,为自己辩解:“我们怕,怕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过了多久。他们怕也以为,我们是同批,也并不曾问那么多。后来呆得时间信了,怕别人看着我们年纪大,并不像同批而起疑心,才说来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