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泪装欢(18)
你忘了我吧。
子破”
她将信纸贴于心口,又落下泪来。
这是第二次哭,为了他。
信不长,字迹也有些潦草,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的急迫。
他让她不要等他了,可方才,她交给阿林的那封信中,还告诉他:“再重逢,踏尽周庄春,看花开花落,飞鸟归林,日月浮沉。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妾心不移,等君归。”
飞鸟归林,日月浮沉。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妾心不移,等君归,等君归!
她轻声呢喃着,随后把那只白玉镯戴在了左手上。
她将自己在房内关了一整天,哭的歇斯底里,第二日出门时,她用胭脂遮了遮,又如常。
再后来,她很少来苏州,除了年末除夕,在苏州待几天,其余时间,都躲在周庄中,细心钻研曲儿。郑小姐离开后,她的名气越来越大,无论是谁,见着她,都要称她为“江小姐”。
她在周庄等了七年,整整七年,每年中秋,晚上她都要去河边,放一盏花灯,无论怎么,每年许下的愿望中,一直都有一句:“故人再重逢。”
褪去青涩,如今,她优雅,温柔,大方,美丽,动人。追求她的青年才俊极多,每回都回绝了去。
终于在第七年,她放了第七盏花灯后,她盼来了别了七年的故人。可她,怎么偏偏同他发了脾气呢?
她从床上惊坐了起来,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冷淡,离开呢?
月亮依旧很亮,外面也安静地不得了。她起身,也没穿鞋,在窗前踱着步。
地板冰凉,她丝毫未察觉。
后来,她抱膝坐在床上,直到天亮。
只睡了半夜,也不觉得困倦,反而特别精神,只是眼睛有些干涩。
行至拱桥前,一如当年她等他一样,此刻他正站在同样的位置,等着她。她微微一怔,站在柳树下,与他四目相对,他对她笑,她也对着他笑,似乎一眼万年……
她收回了视线,垂眸走到他面前。再抬头时,眼眶已被泪水润湿。
“晼晚。”
“子破哥。”
“今天我来履行承诺了。”
她未说话,四目相对,想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子破哥,散场时可以等我吗?”进了宿雨堂,她停下。
“我等你。”
她冲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后院。
今天,他挑了个极显眼的位置,视线定在她身上。他回来了,回来履行七年前的约定。
这一场,其余皆是虚妄,只有他与她,在同一片天空下,眼中是情深意切。
他依旧在门口等她,这次出来,没有震惊,没有呆愣,他和她的脸上,都含着笑。无比默契,她下了石阶,走在他身旁。
“去外面走走吧。”
“好。”他向来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是郊外,没有人来人往,远处坐落着几家墨色房屋,田埂上,人们忙着秋收,枫叶红了,落在小径上,似红妆十里。
“晼晚,你留给我的信,我看过了。”总是他先开口。
“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没有任何音信。我不是忘了你,我是怕写信与你,得知你已有良人相伴。我害怕,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雪上加霜,我害怕,若是你有了良人,看到信他会误会你。晼晚,追根究底,终是我懦弱了。”
“子破哥,都过去了。”她停下,转身对着他,用手轻轻替他捋了捋额前的发。
“子破哥,我不怪你的。昨天,是我情绪过激了,我不是怪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子破哥…”
“晼晚,这次我来,就是想问你,当初的那封信,还作数吗?”他的手攥的有些紧。
她上前,拦腰抱住了他,轻声道:“作数的。”
他最先怔了怔,而后抱紧了她,嘴角上扬,轻声唤她的名字:“晼晚……”
鸟儿时不时的吟唱,正午的阳光穿过红透的枫叶,泻在落叶上。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在林间相拥,此刻,他们生疏陌生,却又亲密无间……
良久,他们牵着彼此的手,漫步在林荫道上。一如七年前夏至,不过,都已长成大人模样!
如今,是热恋期。
他又带着她去了那家糖葫芦摊前,买了两串糖葫芦,边吃边往那家酒馆走去。
即便过了七年,他们仍旧记得,第一次在这儿点过的菜。未曾商量,却是高度默契,她想从初相见那日,重新走一回,他也是。
“晼晚,你可知我
第一回见你是什么时候?”
“糖葫芦摊儿前?。”她摇摇头,又道:“应该不是,不然你就不会如此问了。”
“初来周庄,十分陌生,我在东边逛着,你在街边的冰摊上,吃着一碗绿豆冰,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后来,你吃完了绿豆冰,将白瓷碗送去了老板手中,我跟了你一路,见你盯着糖葫芦,盯了许久,又摸了摸口袋,那个时候,我就站在你旁边,你却未曾察觉。”他轻声笑了笑,回忆着当初,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