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65)
戚如珪听出了顾行知话里的□□味,没等宋子瑜开口,她就替他反驳道:“人家乐意,也总比你什么都说不出好。”
顾行知没读过多少书,确实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这并不代表他觉得那就是对的,长舌的书生他见多了,敢提刀的才是真汉子。
宋子瑜朝戚如珪笑了一笑,作揖道:“你一定就是大家都在说的戚家二小姐吧?在下宋子瑜,久仰姑娘风采。”
戚如珪回揖道:“在下戚如珪,你叫我阿珪就行。”
“好的,阿珪姑娘。”宋子瑜敬了一敬,一口抿了那酒。戚如珪跟着他仰天一饮,眼中满是欣赏。
顾行知的脸迅速结出一片冰花,他横手一抖,将桌上的杯子推到了地上。酒水顿时打湿了宋子瑜的衣袖,他说:“不小心咯。”
戚如珪正要骂过去,宋子瑜忙摇了摇头,温声道:“顾兄在蕃南待久了,不拘小节也是有的,顾兄,我敬你。”
顾行知白了他一眼,说:“别一口一个顾兄的,咱们也不熟。你是儒生,我是武将,俗话说文武不同家,咱们算哪门子兄弟?”
说罢扫了眼戚如珪,道:“你说是吧?戚二。”
戚如珪撇嘴道:“文武是不同家,只是心有大义,又何惧章法,文中有武,武中有文,这才是人中之人应有的样子。”
戚如珪看着宋子瑜说,“祭酒大人便是那文武兼具的人中之人——人上人。”
顾行知听得戚如珪这样死乞白赖地巴结人家,心火蹿得更旺了。无奈太后还在,他不好发作,只得低头喝酒,假装听不到两人说笑。
直等到宴散后,顾行知方在出宫路上堵住了戚如珪。
他抱着刀,昂首挺胸地说:“你之前不是想借我的刀玩两天吗?呐,你拿去吧。”
戚如珪正色道:“我现在不想做这些舞刀弄棍的事情了,你还有事吗?我约好了与祭酒大人一起品茶。”
“刚喝完酒就品茶?”顾行知收起刀,嘀嘀咕咕道:“你似乎很喜欢他……”
“对啊,他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戚如珪垂首一笑,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娇羞,“可是他们又完全不同,就是……就是……怎么说呢?反正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顾行知主动让开了道,背过身去,说:“那你赶紧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戚如珪莞尔,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顾行知嘴角微沉,眸色仿若死水幽潭,朝气全无。
“看清楚了不?人家对你根本没意思。”
顾行知抬起头,看着身旁一脸失落的匡野,说:“就你这傻大个儿,被人家耍得团团转。其实人家的心全在别处呢,你可真够蠢的。”
“蠢狗!大蠢狗!!!”
匡野顺从道:“正使教训的是。”
……………………
千秋殿,内阁。
太后拢着香炉,对屏风后专心绣花的风辞雪小心道:“今天哀家在堂中发怒,砸碎了杯碗,没吓到阿囡吧?”
风辞雪放下针线,走出屏风靠在太后身上,温柔道:“姑母哪里的话,无论姑母做了什么,风二都觉得姑母是天下最好的姑母。”
太后慈祥一笑,抚了抚她那衣裳,说:“你今儿这身很是清雅,平日里见你很少穿带图样的。”
风辞雪站起身,转了转圈,说:“这是尚衣监新献上来的,我眼见着这上面的鹤不错,今儿就穿上了,姑母可喜欢?”
“喜欢,阿囡穿什么都漂亮。”太后眯眼笑着,脸上褶子挤到了一起。她看着风辞雪笑颜如花的模样,拐弯抹角道:“今日宋子瑜殿前请罪,你怎么看?”
风辞雪轻摇了摇头,虔诚伏地:“风二一介昭闺女子,不敢置喙前朝中事。”
太后说:“哀家是问你,怎么看宋子瑜这个人。”
她斜睨了一眼风二,别有意味地说:“哀家还没老花眼呢,适才在堂中,哀家眼见你的眼睛一直停在宋子瑜身上,半刻都没移开。”
风辞雪脸色轻微一红,婉声道:“祭酒大人言谈出众,博学多才,这样的男子,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太后拉过风辞雪,好言道:“宋子瑜是很好,不仅玉树临风,人品、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出众。只是他这庶子出身……你是风家唯一的女儿,是阁老与哀家的掌上明珠,未来总归是要嫁给一位十全十美的夫君,宋子瑜并不算完美。”
风辞雪闻罢太后此言,倒也没怎么伤心。她轻轻笑道:“我知道姑母是为我好,风二一切都听姑母的。”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将她从地上唤起。她将剥好的葡萄喂进风辞雪嘴里,风辞雪嘴里咀着,心却飞出了殿外。
她望了眼外头四四方方的天,将眼底的憾意悉数抹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