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48)
两人毫不理睬。
顾行知尴尬地缩回手,自个儿觉着发慌,跑到门外买了两斤炒米,他吧唧吧唧地吃着,看着戏折儿,借此打发时间。
顾行知一看入迷,笑得就有些大声。戚如珪正和尉迟长恭说着公事,突地闻见顾行知嘎嘎大叫,她只得放下笔,离了座,走到顾行知面前,将他手里的戏折儿一把扯到了地上。
顾行知说:“你干嘛呢?”
戚如珪叉腰道:“顾正使这是把兵马司当戏园子了吗?又是糖果,又是点心的,要不要再给你叫个唱曲儿的?”
顾行知放下二郎腿:“也可以啊,不过我更想听你唱。”
“你——!!!”
戚如珪一脚踩在戏折子上,后头的尉迟长恭忙起身道:“二位正使息怒,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戚如珪讽道:“跟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顾行知摸了摸眼下的疤,反嘴说:“你也不必装腔作势,谁不清楚,这南司署上下所有人都在说你是个花瓶。我寻思着你也做不了什么实事,干脆学我得了,吃吃糖喝喝茶,岂不快活。”
戚如珪以拳撑桌,气得不轻:“龙虎军少尉就只有这摸鱼划水的觉悟吗?既然要摸鱼划水,又何必来兵马司,在府里多陪陪顾家老爷子不好吗?”
顾行知略有些憾色:“我爹爹待不了几天,蕃南六郡出了些乱子,他不日就得出京。这不听说兵马司近日新来了位美娇娘吗?这样漂亮的女人,顾府可没有。”
顾行知往她身边靠了靠,当着尉迟长恭的面,抚上了她的脸颊。戚如珪不喜脂粉,那脸上却透着比脂粉还诱人的红晕。
她欲推开顾行知的爪子,岂料这顾三手劲儿大得很,只用三两根手指就将她的下巴钳得一动也不能动,戚女整半张脸都被他捏得发酸。
顾行知将嘴凑过去,戚如珪向后一撤,闻鼻尖飘满糖果香:“这儿还有人呢……”
“无妨。”顾行知伸了伸舌头,□□暗涌。
尉迟长恭别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但见两人就快要对上时,顾正使突然虎头一转,抬手将戚正使头上的小花儿给摘了下来。
顾行知说:“粘头发上了。”
戚如珪羞得暴跳,搓手说:“你逗我?!”
顾行知将那花儿放在鼻前,闻了闻,说:“我逗你什么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别老想着那些莺燕缱绻的事。”
戚如珪憋得满脸通红,“谁要跟你莺燕缱绻?!你……你……你当真是不可理喻!”
“喏,我可没说要和你莺燕缱绻,是你自己要给自己找鞋穿的。”顾行知举着那花儿,笑了一笑,道:“真香。”
………………
蔺都上元夜,缛彩分地,繁光缀天[1]。
大街小巷都亮起了花绘彩灯,更有燃灯祭斗者,将福诗写在笼布上,以祈祝岁暮平安。
戚如珪领着尉迟长恭骑马走在八大城门间的民道上,挨个审查出入关口。顾行知和匡野跟在后面,沿街看着花灯上的诗,兴趣斐然。
上元灯会,民流冗杂,这种时候最是容易引发治安动乱。兵马司自酉时起就调遣了数百号人守在八大城门巡查出入百姓,戚如珪不放心,一定要亲自在一旁审着,遇到可疑的,就扒上去盘查个仔细,宁可要人觉着大都路府不近人情,也不放过一只苍蝇。
上头抓得严,苦的是下头人。那赵卯自打被戚如珪教训了一番以后,心中一直含着恨。今日上元灯会,他本约着回家陪守妻儿一同过节,后来怎知戚如珪如此上纲上线,一个灯会,守得比四海来朝的国宴还严。
这一守,就守到了子时。赵卯放衙时,街上已没了什么人。
他提着两斤酱鸭往家走,半道见着尉迟长恭正在路边摊吃酒,索性陪着他一道坐了下来。
尉迟长恭碰着杯说:“新正使不是个好应付的。”
赵卯点了点头,深表同感。至今他嘴里还一股子抹布味呢,赵卯一想便觉得惊悚。
他说:“是我们低估了人家,看看人家今天这雷厉风行的样子,这做派,倒还真有将门之女的风范。”
尉迟长恭说:“你甘心让一个女人呼来喝去?”
赵卯摔下杯子,骂骂咧咧道:“我怎会甘心?不过我不甘心也没用,她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还说要找我家里人麻烦,我能怎么样?”
尉迟长恭语气暧昧:“正面蛮上我们肯定拗不过人家,我们得找个什么由头,让她觉着兵马司正使没那么好当,自己退下来,这才能解你我的困局。”
赵卯埋头叹气说:“可是有什么事情会让她知难而退呢?今儿这样人多手杂的场面她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