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感觉到袖口一紧，宽慰地拍了拍慕染冰凉的手。环视了四周一圈，道：“今日秦老板出手大方啊，居然带了……将近五十人？”

秦鸳往日的风韵此刻尽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答宋扬，只是漠然地一抬手，房顶四周的刺客训练有素地拿出弓箭，瞄准中间的两个……三个人。

“秦老板，上来就打打杀杀多没劲。”宋扬将慕染挡在身后，继续道：“在下不才，在巷子里杀死了十名刺客，后来又杀死突袭的弓箭手两三个、放毒的下人三四个、长剑手、短刀手十来个。秦老板在处理他们的尸身时，应该也知道我的能耐。若今天再开战的话，秦老板恐怕要亏损近百人了吧。”

秦鸳还是不说话，只是如连月色衬的她脸色有些苍白。

“秦老板是生意人，自然拎得清生意上的舍与得。辛辛苦苦培养近百名刺客，就为了杀我一个大夫，您觉得值得么？”

“自然是不值的。”秦鸳声音如霜：“但这事由不得我。”

宋扬认真地点点头：“你我并无交集，认真论起来还算半个邻居，你如今却要杀我，自然是为了宫里那位贵人了。”他轻轻一笑：“可培养这么多杀手，费的可是秦老板您在阳春楼挣来的银子，宫里的贵人为你报销吗？”

秦鸳瞳孔微缩，绽放出万道寒霜：“所以你现在是想拖延时间？你应该能感知到，这里是东城，住的都是明哲保身的达官贵人，就算你的医馆现在被烧成灰烬，他们也不会抬一下眼皮，还指望着谁来救你么？”

“秦老板高看宋某了，我只是一介小小民医，东城的贵人们我一个都不认识，谁会来救我？”宋扬迟疑片刻：“我方才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秦老板明白，您这个生意做的很亏。”

“我也说过，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宋扬叹息一声：“其实若是今日只有我自己的话，我大可冲杀出去。不过……”他拍了拍慕染的头：“师妹胆小，见不得血。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如做个生意？”

翊王

卯时初刻。

朝阳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挥洒下破晓时分独有的金芒。多数百姓还躲在被子里不愿意起来，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传出连绵悠长的打更声音。

晨时的翊王府还未完全苏醒，就被迫迎来了第一位女客人。秦鸳穿着藕色长裙，带着白丝绸幕离遮住了脸，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只是和下人低低交谈了两声，就从侧面的月亮门进了府。

翊王府的主人正用侍女端上来的热水烫了把脸，熨贴地长舒一口气。这种舒心的情绪被仆人的禀报声打断了，他有些不满，冷冷道：“大清晨的，就不能让本王消停片刻？”

“仆人把头低了低，细声回禀道：“回殿下，秦姑娘来了，说想见您。”

翊王听此，难以察觉地上挑细长的眉，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用搭在水盆旁边的毛巾拭了脸上的水珠。

“我不是说让你处理那瞎子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翊王语气中的不满未散，幽幽开口道。

秦鸳撩起幕离上的白纱，露出一张苍白的面颊，万福道：“奴谨遵殿下的意思，亲自带了五十人把医馆给围了。但……庭陌先生说，他要见您。”

“见我？”翊王立即捕捉到了什么，迅即道：“他知道是本王派的人？”

饶是秦鸳这样的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奇女子，闻此言也是浑身一颤，连忙跪了下来：“奴自认行事小心，绝没有像他暴露任何有关殿下的事。但……他就是猜出来了。”

翊王脸中的诸多情绪隐了起来，转为温和一笑，一抬手示意让她起身：“这事不怪你，本王早知这个宋扬是个不简单的人。他可还说了什么？”

“他说……桑草难得，他想跟您商讨一下如何好好利用……”

啪嗒一声，是毛巾掉进水盆中的清响。

慕染在宋扬轻缓的敲门声沉沉醒来，感觉脑袋一阵酸胀。她终归是个凡人，远没有达到外面围着一圈杀手的情况下还能睡个好觉的心境，辗转反侧之时，差点儿就要向秦鸳也讨一柱迷倒小嬴的同款迷香。

她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挑了件水色女裙。她能感知到今天要见一位大人物，所以还是穿的正式一些比较好。

在秦鸳的安排下，她与宋扬一同上了宽大的马车，缓缓往城外的皇家行宫行驶而去。而秦鸳自己因为和慕染的关系有点尴尬，干脆就坐在辕座上驾起车来。

阳春楼的女老板亲自驾车，这场景倒是千年一遇。

“师兄，你就真的确定进贡的不是桑草而是盼君花？”慕染有些不安地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