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水皱(160)
头次见周美欣的时候,花朝觉得这人很高傲冷淡,张口就要对方抄女戒的人,应该还带着刻板。可这次再见,花朝又觉得周美欣是个矛盾的人,可矛盾是对自己而言,对别人,至少对她,花朝觉得算是直率了。想想又觉得好笑。问道:
“姑娘说相处看看,难道日后觉着不好了咱们就割袍断义?”
周美欣还真是点头道:“也不是没有一开始觉得不错,相处后觉得谈不来的人。至于割袍断义那倒也不必,不相往来吧。”
“那姑娘今日此前说的那些话,交浅言深,真是不相往来了,不怕我说出去?”
“别人或许会,你不会,我自认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花朝笑了起来,认真应道:“那行,就算冲姑娘这么高看我,我也不能让姑娘看低了。”
“我小字心然,心情的心,豁然的然。县主可唤我心然。”
“那心然姐姐也可唤我朝儿,敏慧那个字吧,姐姐想喊也成的。”
如此说嘛,自然也听得出喜好来,周美欣点头道了句“朝儿好听”。
也算是巧了,花朝与周美欣差不多谈完,外头就有人匆匆而来,说是左家的姑娘到了,在大门口却不肯下马车,觉得只有婆子迎接是周家故意给她难看。
周家是给周美欣做生日,可周美欣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在大门口迎接宾客啊,而周美欣既无嫂子也无弟妹,周夫人又是长辈,派了管事婆子在大门口也并不算十分失礼,反正姑娘家一般都是要进了二门才下车的嘛。
花朝在旁边听着,就想起了她祖母说的话,左家要么不出现,要么很高调。转头看周美欣的神情,又是那副佛前观音像的模样了。心中觉得惊奇。
“躲了这一时懒,也躲不了太久,咱们回花厅吧。”
“左姑娘不管吗?”
周美欣一边往外走,一边点头,道:“怎么能不管呢。只是在这里说了也就咱们两人知道,没有意义,总要回了花厅当着那些想看热闹的人说啊。”
闻言,花朝笑了起来,“心然姐姐说的极是。”
路上周美欣又低声道:“朝儿不必担忧,郡王有大志,私情爱恋都比不过大志的。”
花朝听罢笑了笑,倒也没多说什么,周美欣能给她那端午吉祥坠,必然也是知道点内因的。她先前戒备也是怕周美欣反过来找她麻烦,毕竟世人总喜欢把男子的过错归咎到女子身上。
周美欣与花朝相携而归,自然也是极惹眼的,不过她俩本就是相携离开,又一起回来,便是惹眼也没有听说左家那位在门口来的更引人注意。
周美欣真的是当着众人的面吩咐丫鬟。
“听说左姑娘在门口?你告诉她,我与她是姐妹,她到周家也等于是回家的,若是回自己家还要家人去接,那我就再过去就是。”
花朝听到周围传出嗡嗡的私语声,怕是都没想到周美欣会这么说。不是斥责对方无礼,也不是委屈自己,反而很理所当然的说出“一家人”这种话。可不得不说,不管周美欣这是故作大方,还只是为了化解眼前的问题,这么说的确是个不错的答案。
不少人还在期待善郡王的一正一侧两位妃子来点更激烈的冲突,奈何那位左姑娘却听了周美欣的话后直接打道回府,留下一句“欢迎姐姐到左家”。这一来一去真是让人大跌眼睛。就像是一个故事有非常吸引人的开篇,将看客的心给勾起来了,却忽然戛然而止。
没有更激烈的冲突,花朝却更相信她祖母说的话了,细想从左家和周家起矛盾开始,似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前面恨不得你死我活,结果都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真的挺象是演给大家看的。再想到听说今上对几个成年的儿子一时好一时坏,却对东宫和善郡王没什么不满传出,花朝觉得自己忽然就大概懂了。
周左两家的冲突没起来,周美欣的生辰宴还要继续,大家都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该道贺的道贺,该聊天的聊天。花朝反倒无聊起来,也不知董湘怎么了,竟一直没见到人。
“温宜姐姐早就到了?”
果然,京城地灵,刚想到董湘,就听到了声音。
“也不是很早,不过算是赶上了点热闹。你这是怎么了?倒是比往常晚了些。”
提起这个董湘就又尴尬又无奈,挽着花朝的胳膊,小声道:“别提了,路上马车出了点小问题,耽误了点时间,结果到的时候跟左家的遇上了,那位堵在门口,倒闹得我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董湘这么一说,花朝都就大概明白了,笑着调侃道:“你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车子怎么了?没别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