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2413)
乱发之下,露出一张蜡黄消瘦的脸,配合上他阴鸷的眼神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这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就是季同都有点不敢正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总觉得周围的环境都阴森森的,叫人置身其间就会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他恭顺的低垂着眼睛,尽量以谦卑来掩饰内心的排斥和恐惧。
周畅源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忽而便是声音沙哑的苦笑起来:“没多少日子了,很快你也就可以解脱了,不必再日日守着我这个废人了。”
季同吓了一跳,匆忙的抬起眼睛看向他,摇头道:“主子何出此言?虽然……虽然您现在身体不适,可大夫也说了,只要您尽量的稳住了情绪少动怒,再好生调养着,还是……还是……”
话到一半,虽然周畅源没有打断他,他自己都觉得这样口是心非的话没意思,于是就下意识的改口:“季同自幼父母双亡,卖身进了国公府,我从四岁就跟着您了,我认您为主,就是打算追随一辈子的,主子……”
周畅源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季同对他的忠心,他从未怀疑过,甚至于要是季同一直坚定的守在他身边替他差遣,以他这两年来的身体状况,身边的其他人也早笼络不住,都弃他而去了。
那时候他阴沟翻船,被王修齐那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二世祖给算计了,一开始是真的没太当回事,可是前后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到处去寻医问药,不管是寻常大夫还是擅长制蛊的巫医能寻的都寻了一圈,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个翻不了身的大跟头时就已经什么都晚了。
王修齐用自己的骨血做蛊引给他下套,还顺手杀了帮忙炼制蛊毒的巫师灭口,事后王家人的做法更绝,直接将王修齐的尸身一把火焚成了灰……
所以,即便年前他终于费尽千辛万苦在南梁南方边境的一座深山里找到了一位隐居的高人,能替他配药解蛊,却因为王修齐连尸骨都没留下一块而彻底断绝了他的指望。
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他日日夜夜都要受蛊虫和蛊毒的啃噬和折磨,身体迅速的消瘦下去,很快就不成人形。
而且一开始这毒只在五脏六腑之内发作,他疼起来就手脚毛冷汗,得蜷缩起身体来硬抗,任何的止痛的汤药也都毫无效用,而随着中毒越来越深,如今再发作起来就跟重症的头风一样,脑袋里都会觉得是有无数的虫蚁啃食,恨不能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唯有从那老巫医那求来的方子可以适当克制,煎药服下之后可将部分毒血呕吐出来来缓解症状。
但是这蛊虫的生命里顽强,并且在寄主体内生存的时间越长,毒性就越强,最近这两个月是已经连用药的效力都几乎压制不住了,就是这会儿周畅源都还觉得脑袋里嗡嗡的,某根神经上尖锐的疼。
他极力的隐忍,额较上青筋暴起。
他身边就季同最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可是事到如今,也的确是无计可施了,就只能干瞪眼的看着。
周畅源又缓了一缓,方才积攒了力气开口:“北燕那边我叫你做的事有回音了吗?”
季同连忙收摄心神回话:“人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了,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在北燕帝都之内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主子也不必忧心,那个徐穆和何敬忠的把柄都捏在咱们手里,他们就算是为了自保,也必然得听命行事的。”
萧樾之前的推断没有错,按照周畅源一开始的计划,利用北燕朝中居心叵测的朝臣逼宫,最好的契机必要是在北燕老皇帝驾崩或者太子燕霖崩逝的当口上……
可是现在——
却是周畅源自己感觉大限将至,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哪怕是时机还没有完全成熟,他也只能铤而走险,提前开始他的计划了。
“是,听我的,他们绝地反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然……我将他们的罪证和把柄送给北燕的老皇帝,他们就都只能做待宰的羔羊了,连挣扎一下的机会也没有。”周畅源呵呵的低笑了两声,倒是不见怎样的得意。
季同从旁悄悄地看了眼他的神色,略斟酌了一下才试着开口:“西南的乱局并没能把晟王引出京城,北燕方面若有变动,他真的会过去吗?”
“若是不想北燕的局势彻底失控,他就得过去。”周畅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两年是那个燕北替他守在北境军中的,纵然他们主仆一条心,可两国就是两国,北燕朝中有事,那个燕北可以回去,却绝对不能从大胤带兵过去救援。这种情况下,就只有萧樾回到北境军中主持大局,北燕徐穆那些人才会忌惮,并且看到大胤方面的立场和对他们的威胁。萧樾对他那两个嫡姐还是顾念的,他明明有余力去替北燕太子妃撑住这个场面,就绝不会撒手不管。而且……北燕如今的局面也是他曾经步步筹谋给争取过来的,他要是这时候再撒手不管,那么曾经所做的一切就等于全盘放弃,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