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91)
“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舜娘让侍女们都退下去了,才对淑琳道,“殿下此举,应是为了杜教习。”
“什么?!”淑琳大吃一惊,忽见奉了茶上前的秋蒲直点头,一时又好笑,“你瞎点什么头?像你知道似的。”
“婢子可不就是知道。”秋蒲放下茶,看舜娘,见她无阻拦之意,当下将去岁万壑行宫中元成探病的前后说了个详细,“那个瑾言护卫长,当初还被殿下留在行宫保护杜教习来着。”
“你!”要不是惊得没了力气,淑琳真想给她两脚:看着直不楞登的丫头,竟藏下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一点儿没说?!”
秋蒲缩脖儿,“墨莲不让。那时候她说这事儿大,要被人知道了,杜教习得被杀头,我也得被杀头,她也得被杀头。”
“你现今怎不怕被杀头了?”淑琳都快气死了。
“现今不是离宫了吗?眼看就快到回纥了,您可就是王妃了,还用怕谁?”秋蒲讨好地笑,“公主您放心,婢子的嘴严得很,往后您要有什么事,我也一样谁都不告诉。”
“……下去吧你!”淑琳懒得跟她口舌,拔步就去找德琳,“二姐姐,我有事问你!”
听到淑琳不可置信般地问完,德琳也回过了神,“是有过那回事。”她坦然,“不过好久以前了。”
“好久以前?”淑琳从未觉得脑子像今日这般赶不上趟,“你这轻描淡写的样子……,是说你并未放在心上?”
“你看我像放在心上的?”德琳笑看着她。
淑琳好好看了看,又仔细想了想,“不像。”
德琳笑,心中惨淡:她总算不至太糟糕,至少连淑琳都看不出她心里的疮孔,“你见到艾米娜了?”前两日和使团中的几个侍女走了个碰头,其中一个弯眉笑眼的看见她颇有些吃惊的样子,专去叫了通译陪着来找她,问可还记得她、她是艾米娜。德琳从未与回纥人打过交道,自无从记得。好在那女子细看了她一阵,也发觉是认错人了,难掩失望地道了歉去了。倒叫德琳想起淑琳说到的在鸟鱼花市结识的回纥友人,遂告诉了淑琳。
“见了,还真是当初那位大叔的妹子。你别瞪眼,我未出面,是叫舜娘找的她、我在帘子后头见的。多好,我到了回纥也不是举目无亲了,至少有两个朋友。先不说这个,那殿下如今打的什么主意?”又要顿顿一起吃饭,又回回一句话都不说,这什么章法?第三十七计之别扭计?
“能有什么主意?”情感上意气难平,情理上又知不能挟怨报复,故才有种种矛盾之举吧,“早都‘时过境迁’了。他是此行的总负责,凡事自要考虑全面,这几日的驿馆人手有限,能合并的自该合并……”
“什么叫‘时过境迁’?”淑琳也不知怎的,一下揪住了这句话——或许德琳说这句时的口气,令她莫名感到受伤,“你是说殿下变心了?他怎能说变心就变心,哪……”
“胡说什么?!”德琳吓一跳,抬手捂她的嘴,“我跟他又没怎么样,说什么变心不变心?”她义正辞严地撇清。
淑琳迟疑:舜娘说“殿下此举,应是为了杜教习”,分明是说太子对二姐姐有意图,可惜出来得急,未及细问。看二姐姐的态度,却是淡之又淡,“他能为了你连夜赴行宫,又……”
“休听人夸大其词!”德琳冷了脸色,“我真有那么重要的话,杜家怎会遭牢狱之灾?”
“……或许,只是权宜之计?”淑琳有许多事不知,凭感觉弱弱地分辨,现今想来,她害了热病能得救,还真是二姐姐的缘故,太子殿下爱屋及乌?“二姐姐,其实殿下他……”
“公主,殿下怎样与我无关。”德琳起身,“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了,我什么都不说。”见德琳翻脸,淑琳不敢再探问,更不敢试图说元成的好话——从听了秋蒲说的,她就对他二人充满了好奇,也一心觉得他俩……挺般配的,“其实我就想知道,你最后能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德琳笑了声,心里脑里抠不掉那个人,她还能容得下谁?“为何非得和谁在一起?一个人内心足够强大,不会怕孤苦,也不用怕寂寞,一个人不照样可以活得很丰盈?”
“你、你,你这是要终身不嫁?”淑琳吓着了。
“不行吗?”德琳还是笑,“我吃的又不多,也不像从前那般爱华丽,你还怕太傅的俸禄会养不起我?”
淑琳呆看着她,觉得她好像是要哭的样子,尽管怎么看,她都是笑着的。
淑琳解不透德琳的心思,心事重重地回去与舜娘说起。舜娘隐去了不能说的,直言她在尚书府,就是为了太子能随时知道二小姐的讯息,一席话听得淑琳满眼放光,益发觉得这比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还精彩,次日用过膳后,又单独叫住了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