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63)

作者:流花烟雨

德琳答应着道了谢,与桂尚服一道出了偏殿,恰赶上仁慧皇后从正殿出来,一见她弱不胜衣的样子,想起件事,张口叫住了,“对了,听说你有心悸的旧疾?”匆忙中忘了这一茬,她可别受不得劳累。

“旧疾?”德琳茫然:头疼脑热的谁都难免,算不上旧疾吧?眼睛……,也就那一回的事,好了就好了,心悸?她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在桃山,为免顾彧追问,她信口托词。这顾彧还真让人无语,这话跟人说什么?还有怎么说到皇后娘娘跟前儿了?……,是了,那天他临走的时候喊了一嗓子,那莫非冤枉了他、实则并非他说的,而是他喊的那一声不知被谁听见、学给娘娘听了?那又能是谁呢?学这话是何意?

德琳心中山重水复,面上只是茫然。仁慧皇后看了也有些糊涂,一时都怀疑是不是自个儿听错了元成所说。不过也顾不得细想哪儿出的差错,无事就是最好。这时候恰傅尚司来了,问明车轿都在殿外候着了,遂抬手要德琳自与傅尚司接洽,她自家登上步辇前往曜华殿去了。

傅尚司将德琳要带往别苑的人、车、物、要转告安国公主的事项都一一交代清楚,最后才道这回是皇族宗亲的事,只能用宫里的人,还请杜教习委屈担待些。德琳自是道“姑姑言过了”,心知白事的讲究最多,何况还是皇族白事,若无老道明白的人在旁指点,真怕会出纰漏。这么想着,就听傅尚司唤“韶言”——过来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女侍——要她贴身听从德琳调遣。德琳见这韶言举止稳妥,顿觉放心,弯身与傅尚司作别,登车启程了。

车驾行出去一段了,一直闭目养神的德琳忽然睁开眼:裕王的事,蹊跷!方才回思仁慧皇后的话,才发觉当时听着合情合理的,实则有说不通之处:娘娘说元毓祁早逝而致裕王积郁成疾,此言若为真,则元毓祁已亡多时,否则裕王没有时间来“积”郁,那问题就是元毓祁之死为何之前一点儿风声没有?此言若为假,元毓祁是新亡,那裕王就不会是“积郁”,而是……,横死?!唯有如此,才会父子相继而亡、讣讯一并传出!再细想想,皇家虽未允准与纪家的联姻,可也不曾否决,元毓祁怎至于就想不开——仁慧皇后说的含蓄,言外之意却是他为情殒命……

又反复想了一阵,德琳头脑渐渐清明:娘娘的目的正如其所说、以及她所领悟的,是只要太后、木槿信以为真即可,而元毓祁“为情所困、不幸早逝”这一句,她此时也能断定确如娘娘所说,仅只她知道——至于是否是真相,实在要另当别论——因为仅她知道,她便要极力保密;既要保密,便不会主动提及;一旦有人提及,则会设法圆滑过去,换言之就是:,既防她言多有失,又要用她的随机应变,皇后娘娘考虑得是真周到啊,也真是信得过她……那么,苦心积虑不想让太后、木槿知道的,又是什么呢?

德琳冥思苦想,一无头绪——以她的阅历和所处的位置,实属正常:若连她都能勘破机关,天家的重重障眼法可就成了摆设。在快刀斩乱麻地处置穆化隆和王晷之前,嘉德帝已决意摘出裕王,与元成、镇南王爷多番计议,牢牢把控住了此事。除了非知不可的霍项、仁慧皇后,以及元成作保必得坦诚相告的骆清远,此时知悉内情的唯有杜太傅——他也是前日被嘉德帝单独召见时方得知,震惊之余,少不得在礼法之间反复参度,又凭空添了许多华发。

德琳对这些毫不知情,疑虑重重地抵达皇家别苑下了车,顿时一滞:再怎么有预知,真正满目白花素绫、满耳诵经梵唱了,还是难以等闲视之,悲戚之感益发炽盛。借着理鬓掩过去,德琳随着韶言、门口迎接的侍女们进门左行,不一时进了一处明厅,安国公主元沔正呵责人,“还得我过去不成?!太后娘娘这儿指谁?前头多少大事都妥当了,后头怎么就……”抬眼看见德琳,扶额,“你可算来了。免了,正事都忙不过来。”阻了德琳行礼,叫她近前,“别的过后再说,你先去郡主那里。”瞪了眼受责的侍女,“外头候着去。”

各人退下的功夫,元沔略压低了些音量,“就说平日要多约束下人,偏听不进去。”忍不住又抱怨了句,才道郡主难以自顾,下人们又各有主意,眼看着就要入夜,该行招魂、祭奠诸礼了,她那院子里还一锅粥,管事的半夏——被她呵责的侍女,德琳原也认得,是木槿上京时领着的,实在是压不住了,跑来搬救兵。“你过去看着办,该打该杀的不必顾忌。父皇有旨,王叔……虽在藩地,京中的祭礼却一样不能少,郡主虽是女儿身,却是他在京中唯一的骨血,少不得要守灵,你且去帮她那里整顿好了,勿误了时辰。”

上一篇:吃货,快到碗里来! 下一篇:可知佩意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