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305)

作者:流花烟雨

“是皇帝陛下的寿诞就在眼前,按从前的例子,会赦免一些罪……,以示天恩。银月的意思是小姐去求求寿昌公主,让公主或云贵妃再去求陛下,借‘恩赦’的名义,对大人网开一面。”绿菱苦笑:银月实在是把事情想得太……,不过她显然是好意,是以她和墨莲都只那么听着,“另一件事,是西疆纪节度使家的七小姐前两日进京了,皇后娘娘很是重视,指示徐教习代为礼迎、朝夕作陪。还专调了龙隐女卫随侍,就是……”她不情愿,却不能不说,“瑾言。”曾经都快成她们身边的人了,如今却难得一见,原来是这个缘故……

“……纪……”德琳沉吟着重复了一遍,纪敏进京了?竟一点儿未听说。上次与人说起她时的情形……真似前尘往事了,“瑶筝要知她进京该能高兴。”她若无其事,“好了,给我把头发梳上吧。大白天的,况且这么披着实在是闷得慌。”

“什么闷得慌?”

墨莲和绿菱未等答话,帘外忽传来这么一声,俩人扭头一看,齐齐蹲身,“参见太子殿下!”

元成自己挑帘进来,笑着道“都起来吧。”眼光掠处,已连德琳带屋中情形看了个清楚,心口发紧:知道她吃苦,亲眼看到了才尤觉她苦,住的地方如此狭小,他这一进来,竟似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说什么‘闷’?这间屋子?”

“头发。”德琳淡淡,“殿下请先去外头避一避,容德琳把头发梳上。”她施礼。

元成一僵:她如此疏离……抑住心神,他不经意地笑,“披着也罢,我又不是没见过。”

德琳微顿,她受笞刑之后,还有失明的时候,确实不止是披发,连她更狼狈的情形他都见过,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还请殿下容我顾全规矩和体面。”她再施礼。

元成的笑意凝滞,她坚执的到底是头发?还是、抗拒他?“梳吧。我不看。”他拧身向了门外,决不如她的愿到外头。

墨莲和绿菱交换着眼色,困惑而无措:殿下和小姐,或更应该说小姐和殿下,他们是闹别扭了吗?俩人间怎么紧绷绷的?可小姐昨儿从殿下那儿回来时不还好好的?再看小姐……天,她盯着太子殿下后影儿的眼神,怎让人像把心搅了个个儿?“小姐……”墨莲怯怯。

“挽上就行。”德琳收回视线,偏坐到榻边——是屋中离他最远的座处。

“好了?”听到墨莲梳子置于妆台上的声音,元成转过身来——这一阵工夫,他理好了心绪,对两个丫头偏了偏头,“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和你们小姐说。”见两人脚下迟疑,挑眉,“我没说明白?”

“你们出去吧。”德琳发话。他的个性,她清楚,没必要让两个丫头夹在中间为难。况且,他既然来了,她也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谁惹你了?”墨莲和绿菱一出门,元成便走到德琳面前,伸手要去抬她的脸。

德琳轻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没人惹我。”

“那你怎么不痛快?”

“我没有不痛快。”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

“我笑不出来。”

第132章 笑诀(下)

“没有不痛快怎会笑不出来?”元成不依不饶。

“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德琳被逼出了一丝情绪。

她蹙眉瞪着元成,元成亦深盯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怀悲苦、一个心下惶惶。良久,元成艰难出声,“我,见过舜娘了。”

德琳一噤,终于要说到舜娘了……

那日舜娘跪在她的脚下,一味哀恳、摇头,不肯回答来路。她惊怒交加,寒彻心腑,“郑大人,”她冷然叫着舜娘的姓,无视她的羞愧,“多谢时到今日大人还肯屈尊叫我一声‘小姐’!若那么多年你叫过的‘小姐’里哪怕有一句半句是用了真心的,”她言语森森,“郑大人,那就请对今日的事守口如瓶!”休对人提起见过我!

舜娘叩头于地,无声落泪,只叫“小姐”。她痛恨自个儿竟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感念在杜府的情谊,可她不能知而不报。“好,那就迟些,后日再禀报,这不算为难你吧?!”她逼视着舜娘,眼看着她由挣扎而至垂首不语,知她是应允了,再无话好说,自去向宁王告罪……其实此时想来,舜娘也算难得了,至少对她守了信,并未绝情不顾……

“昨日,你怎么只字未提?”元成力持寻常。朝会散了有几件大事要与嘉德帝定夺,等从曜华殿出来看到久候的霍项和舜娘,他还以为是尚书府账目上的事。谁知舜娘当头一句“小姐看见我了”,再问,竟是“前日的事”,他头“嗡”一声,顿时明白了德琳昨日为何那般异样,再思及她的言语,更觉惊心,指着霍项咬牙,“你的好属下!”撇下他二人和侍从,一刻不敢耽误便往琅嬛阁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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