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97)

作者:流花烟雨

“赏景的时候遇到徐夫人和永安王妃,有人要结交徐夫人,央了我母亲帮衬。那徐夫人说难得进宫,要各处多看看。永安王妃先对她极热忱,后见她言行鄙陋,有心看她出丑,便撺掇几人都跟着她四处逛,结果……”各怀心思的聪明人要在蠢人的身上讨便宜、看笑话,却被有备而来的蠢人利用,一个个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德琳默然: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徐家忽然得势,自有人想攀上这新生的大树。更何况许多官宦人家都有商铺田地,经年来缴赋纳税上多有不尴尬的手脚,如今要仰仗徐侍郎手下留情、网开一面,恁许高贵的也少不得放下身段做出笼络之态——人人都有顾忌处,就像她被那般羞辱,亦不便对永安王妃反唇相讥、不能跟骆夫人一争短长,只能针对着范氏去——她未清高得不食人间烟火,故看到卢氏混迹她们中间、看到她的时候错眼避开相认,她只是心下苦笑,体谅卢氏不好在众人面前对她友善,但是后来那些话……出自她孺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骆伯娘口中的那些话,句句如刀,伤她至深!

“骆大哥,德琳厚颜问一句,当初,可是我、还有我们杜家自作多情了?”

“德琳!”骆清远惊痛,“你我之间若有一人是自作多情,那一定是骆大哥我!多年里,都是我一厢情愿……”

“既如此,为何最终……?”最终变了卦?

那年初春,绿柳生烟,忽听丫头说骆家夫人来了,与夫人在花园里言谈正欢。她闻言去见。刚远远看到她们的身影,却遇到了舜娘,面色古怪地拦着她,说她不宜露面。她诧极追问,舜娘说“骆夫人要替骆公子向府上求亲,来探夫人的意思。小姐您确定要过去?”她听罢一呆,羞窘走避。此后未及半月,上意钦点骆清远与木槿郡主缔结鸳盟。

“骆氏一族想要锦上添花,骆大哥也想给心爱的女子更大的风光,遂请旨赐婚。不料……”不料未等骆司库说出所求何人,嘉德帝却先一步提出了木槿郡主。君无戏言,他父亲只能谢恩领命。

骆清远满面苦涩,德琳怔忪难言:原来是这样的缘故……可骆大哥是否知道,若能与感佩的人执手,那女子并不希图更大的风光啊……

两人怔怔相对,均想不到平生头一次、且或是唯一一次互剖心意,竟是在已无法回到当初的时候。良久,德琳敛衽,“如此,我便释怀了。”曾经遇到过那么好的人,彼此不曾辜负,不曾愧对,纵有缘无分,错过了两情相悦,却能成为相契相助的知己,心中实在是感激大过了所有。

“多谢。”心知德琳的“释怀”语带双关,骆清远只能回应其中的一种。有心想问元成,却知就算德琳真是因他而释怀,也仅因他是元成而无关他是否是太子,“京中的事,我仅知道些皮毛。我父亲和魏翰林在追查漏题的事,待我复了命,正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你且再忍耐些时日。”

“好。”德琳答应,“我送你。”

骆清远擎了擎伤臂,“不碍。放心。”他深看了看德琳,出门与秦简同去:秦简虽未进来,可一直在阶下来回踱步,透过大敞大开的门窗,能看到他——这是他的细致,防备万一被嫌隙人见了寻机毁谤。

德琳看着他二人远去,深觉经历了行伍的骆清远比从前多了果敢,而散漫的秦简也宛如脱胎换骨,时光和际遇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每个人,不知这一次的风浪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德琳心中感慨,浑不知与此同时,紫芸副使正惊疑地望向傅尚司,“姑姑,可是有什么不对?”傅尚司为何问起昨日侍女带路的事?

傅尚司看着她,不掩惋惜:这紫芸勤快肯干,平素还是颇得力的,偏在识人上头太过浅直,她提点过两回,显然她未领悟,“那么多地方,怎么偏想着去琅嬛阁?”

“……徐教习托我。说她母亲好读书,久仰宫中藏书阁之名……”

“好读书?!”傅尚司骇笑出声,“范伯侯家十七个闺女,就未听说过哪一个是与书本有缘的。”

“可徐教习说……”紫芸直了眼:徐若媛颇觉为难地对她提起,说这是她母亲多年的夙愿,可毕竟不合世俗,要被别的夫人们知道了,难免会被嗤笑。她一听也不算什么大事,便特意安排了伶俐的侍女,叫她见机行事,不引人注意地引她去看看就罢了。谁知……

傅尚司看她神情变化,叹,“我平素总告诉你们,处在你们这位置,往来便无小事,谁是单为和你这个人好、谁是别有所图,你们自个儿心里要有数。你是全当了耳旁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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