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9)

作者:流花烟雨

“就从礼服开始吧。”她吩咐副史。

副史领了一队宫娥上前,副史指点宫娥从从德琳、刘姓小姐、瑶筝的案上捡取了卷轴,娴熟地用撑杆挂起来,众人相顾无语——再怎么迟钝也看出她们这是早有安排的了,那又何苦先让她们费了那些事琢磨?

“礼服图样共是十套,现已全部张挂出来,请各位小姐按你们自个儿的喜好严加甄选,从中挑出最中意的一套。哪一套所得的认同最多,哪一套就做最终定案。各位再以这最终定案为准商议细节处有无可雕琢之处。若就是你们八个人选出八样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各位小姐可都是眼光独到之人!真那样也不打紧,各位小姐都词锋锐利,只要能用自个儿的一家之言、一己之见把旁人说服了,她所选的图样也就是最终定案,余事同前。礼服选定之后,还有二十套常服,从中选出两套,甄选的法子与此一致。至于最后的钗环簪钏之类的就极为简单了,按照定下的礼服、常服的式样从中选出合适的配饰,各位小姐胸罗锦绣,此等小事就不需我再赘述了!敢问诸位小姐还有何不明之处?”

桂尚服不说则已,一说起来竟是滔滔不绝,声音响亮之极,条理清晰之至,众人莫说再无不明之处,就算有,谁“敢”在她这一通似赞似讽的话之后再自找晦气?

众人心有戚戚,都默然不言,皆预备先看了图样再做打算,却听凤座之侧傅尚司笑着插言,“桂尚服且请稍待!”

傅尚司不笑不说话,众人对她本就觉得比对桂尚服亲近,尤其刚听了那么一大套不冷不热的,再听到她的和声煦语,实在无异于听天籁之音了,只是傅尚司说到的事却让人喜忧参半:皇后娘娘另有内廷要务需办,赏鉴之事就劳请诸位小姐同桂尚服多费心了!

皇后娘娘要移驾别处,众人不必再如此时这般拘谨,这固然是好事,可一想到要和乖僻的桂尚服直面相对,还真是有人觉得头大,只不管怎么患得患失,那都不是她们所能置喙的事,于是众人恭送了仁慧皇后及她的随侍一行方又各自入座。

此时偏殿中只留下桂尚服主事,先有人怕皇后一走她会变得颐指气使,却不料这竟是错看了她——她只对众人说了声“请吧”便到副史为她设的座上坐了,再未发一言。直到小姐们都一一遴选完毕,她才起身前来观看。

李勋官的女儿和刘姓小姐选了与德琳一致的图样,还有一位小姐看到了,也临时改成和她们一样的,她原选的式样便只剩下两个人赞成了。瑶筝选中的一套与众不同,德琳疑她是因它看起来最为简便才选的,桂尚服一问,果然如此。

“服饰应为人所用,不应让人为服饰所累,这一套没有那么多啰唆,穿起来行动也方便,自然应以它为好!”她振振有词。

诸位小姐听了多掩唇而笑,桂尚服听了也面皮微动,影影绰绰似有那么一丝笑意要洇开,却只是点了点头,未说什么,又看了谭玉君所选的。

谭玉君所选的是最不出彩的一套,要按德琳的眼光来看,用淘汰之法选的话它倒极有可能拔得头筹,乍看到谭玉君把签子别上去,她还以为是不是那位小姐错会了桂尚服之意、以为要把最差的先剔除去,直至看到与谭玉君相熟的一位小姐悄悄提醒她、她却不以为然地撇唇斜睨桂尚服的座处,德琳才觉得她极有可能是有意为之,要借此与桂尚服治气,不由暗替她捏了把汗。

桂尚服只在谭玉君所选的礼服前略略驻足,随即便走了过去,谭玉君这时候连唇形都摆好了,只待桂尚服如问瑶筝一般问到她,她便施伶俐口舌,硬把寻常之物说得天花乱坠,再把别人所选的打压一番——须知世间万物都有可取之处,彰其可取、隐其不足,顽石盖过玉名也并非没有先例!如此一来纵不敢奢望力压群议,至少让桂尚服不敢小觑她的才干,最不济了,因她能在众人面前说出一番道理,桂尚服量也不能完全不顾,要赞同她也还罢、要驳回她总也要说出一二来,到时候看桂尚服犯难也能出一出她先前所受的窝囊气了!

谭玉君算得好好儿的,可就是没算到桂尚服能不顾而去,满腹的话憋在嘴里心里,险被怄成一口血喷出来,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桂尚服看了另两位小姐所选的图样,也是什么都未说,只不过站得久些而已——只这已足称得上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第18章 微瑕

估摸是觉着站的时间够了,足够人从这寻常之举中咂摸出些不寻常的味儿,桂尚服才闲闲地移往德琳她们所选的图前,不过是上下扫了一眼,便对副史道,“既这么多人都选了,那就是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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