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83)

作者:流花烟雨

第124章 天罗(中))

心念炽盛,险忍不住直接问傅尚司,不过到底是忍住了:行宫之事的教训实在太深,直到今日,她还不得不在华尚食面前讨好赔笑脸。虽然华尚食口里说过去就过去了吧,可她心里清楚,华尚食拿她是不可能像从前了,至少短期之内是不能了。她怪不得别人,因那个人她怪不起……有时远远地看着那人在宫中来去,不管是前呼后拥,还是只带着贴身内侍,他的光芒都令她酸涩而灼灼:此时他或许看不到她,有朝一日,她定要成为他身边的人!为了这个,她可以弯腰、可以低头,可以暂时避开杜德琳免得触怒他——想到过、侥幸地不愿相信的事,如今证明不是她多疑,对杜德琳的嫉恨因此更盛了十分。只是,她会咬着牙忍,反正她已胜券在握,可以姿态好看地赢。

口中不说,徐若媛心里知道,行宫那一回,她是穷形恶状了。本来这两天她还怕那几位教习去到行宫,杜德琳会学给她们听,那她苦心经营的纯善柔美的形象可就有了瑕疵。谁知天助她也,杜德琳被召回来了,那她还担心什么?从今往后,她只需扮无辜就好了:杜氏之难她也满心同情,可朝堂大人们的事,她能如何?

说到这个,她真是满心佩服她爹,指点着她哥哥在杜家那个被废了的探花面前扮义薄云天,不光陪着他四处奔走求助,还出资供他往平卢传信,引得那呆货把她哥哥当恩人,什么打算都和盘托出。她爹这边倒是省事了,对杜家的动静了如指掌,对有可能帮杜家的人,或利诱离间,或釜底抽薪,加之兵部尚书王晷激怒了嘉德帝,帝当朝口谕,说杜氏一案未经审理前,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以同案论处,如今京中真是再无一人帮杜氏说话。论高明,这才是真的高明,往后她要好好学着,云淡风轻,杀人无形。

徐若媛打算得很好,当时也很是坚定,然回到住处坐了一阵,还是……按捺不住。叫了芸香来,说杜德琳回来了,让她天明听听寿昌宫的风声。芸香听了面露难色,说那个银月可能觉出什么了,这些日子对她和兰慧冷淡得很,有一回还当着她们面跟旁人说“人呐,只有遇到事儿才知道谁是真的好”。徐若媛本想骂芸香蠢:听寿昌宫的风声怎么还非得找寿昌宫的人?去问紫芸、问旁人不行?——她未想到是她话说得不清楚,想打听的是杜德琳的动向而不是寿昌宫的风声——听到银月这般,皱眉,“是嫌这些日子未给她好处吧?不过个大宫女,什么了不得的吗?还得初一十五的上上香?罢了,往后或许还用得着她,家里带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不拘什么拿两样给她。”

“是。”芸香苦笑着应了声。回到下处跟兰慧嘀咕,“小姐把人想得也太……”

兰慧瞅瞅她,未言语。两个丫头都怕非议会传到徐若媛耳里,故谁都不说,心里的念头却是一样的:当初为了拉拢银月在寿昌宫里当个眼线,小姐恨不能和人称姐道妹,不绝口地赞人家这么能干那么能干,如今的职位真是埋没她了。到底把个一根筋的撺掇得忘了自个儿斤两,史姑姑一出事儿,她立马跳出去了,结果不光被公主弹压下来,还被同辈轻视。她在寿昌宫待不下去了,来找小姐,想请小姐帮她另找个去处——她真是昏了头了,明眼人本就看出她是被人怂恿的,小姐躲这个嫌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她出头?托故敷衍了两次后,便见都不见她了。后来银月不来了,小姐还笑说“总算明白了”。本来这一篇儿揭过去也就罢了,如今又想着要拣起来,人心是小猫小狗吗,前脚打跑了,后脚给口吃的就能回来?

腹诽归腹诽,小姐交代的事却不能不做,芸香实在拉不下脸找银月,次日另找了一个熟识的二等侍女,想着问多少算多少,小姐面前能回个话也就是了。不料这一问却问出了惊喜:杜德琳即日起到琅嬛阁协整书目,为方便计,她们主仆三人也搬到了琅嬛阁左近去住。

协整书目?芸香瞪大了眼,她未忘记最早遴选的时候,杜德琳被罚就是罚到琅嬛阁誊抄书目……还有搬出寿昌宫!芸香对侍女道了谢,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回去告诉徐若媛这大消息了。

徐若媛如何解读这消息的暂且不论,曜华殿里,仁慧皇后也恰对嘉德帝说起这桩事。“斟酌来斟酌去,还就是琅嬛阁适宜,不管地处还是事务,都独成格局,闲杂人扰不到她。跟太子说了,他也赞同,说主事的秦少监是杜大人的门生,不会为难她。”

“你安排的,自然妥当。”嘉德帝并无异议,“太子说是德琳自家要回来?”他若有所思的是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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