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40)

作者:流花烟雨

之后就是元成未等出去请旨,就和所有人一同听到崔总管代传圣意,叫宁王继续。宁王面色清霁,对德琳微微抬手,“教习请。”德琳在座中俯身为礼,随后将先前手中捏着的白子落于枰中——说来这都是一瞬间的事,甚而棋局上都看不出阻滞,然德琳的感受却是全然不同了,越下便越觉得宁王的棋如星空瀚海,深渺难测,不自主就打起了全副精神……

随着场中棋子渐次密集,嘉德帝的神情亦多有变化,或点头,或凝思、或含笑,或激赏,待内侍举出太子已三手尽出的牌子,嘉德帝长吁了口气,“果然还是要棋逢对手啊!”

“酣畅淋漓?”仁慧皇后这时方开言。

“唔。”场中已进入收官阶段,嘉德帝腾出精力对皇后娘娘点评,“中盘以后的棋可打谱供人参详了。宁王的棋力竟是比我所知的还要深厚。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德琳一介女子不慌不错、屡出妙招,委实要令我刮目了,尤其……”意有所指地望了望东廊下。

尤其太子在侧,她却能心无旁骛,这份定力实可褒奖——仁慧皇后明白嘉德帝之意,心中道太子若知,不知是否亦会作此想,暗自好笑,道“陛下不是说他二人联手,或可看到宁王落败?”可听嘉德帝的语气,还是宁王会取胜。

“联手和只能出三手岂可相提并论?”嘉德帝朗笑,子辈青出于蓝,他心怀甚慰,“皇后若不信,择日把他三人招来再下一盘,便可知我所言不虚。”

仁慧皇后笑称“拭目以待。”

此时德琳又独自苦撑了十余手,到底力有不逮,与元成对视了一眼,推枰起身,对宁王行礼,“谢殿下,德琳受教。”宁王忙亦起身,整衣揖手,“教习谦辞了。”目中有神采熠熠。又对元成拱了拱手,浅淡含笑,倒未多言。

他二人一起身离枰,自有内侍上前,不一时清点完毕,除却贴子,宁王一方胜两目半。

结论一出,懂棋的人无异议,不懂棋的人无从异议,只不知哪个好事儿的低嗤了一声,“宁王一方?合着徐教习的棋……不值一提啊。”

这话听到的人不多,亦无人去接茬。倒是嘉德帝召了四人上前时,先点出了徐若媛,说以后不必过谦,她的棋在女子中已属上乘,跟着又问道说“你有个哥哥极擅棋艺?”

徐若媛自被宁王替下,心中五味杂陈,此时听了嘉德帝一番话,惊喜交加,诚惶诚恐之下却是只知叩头,道“陛下明察秋毫。”

上座的仁慧皇后敛眉,嘉德帝却是一笑,叫她平身,叫内侍赐了她一卷棋谱。复对宁王道,“看来宁王在朕面前有所保留啊。”宁王笑着躬身,称“儿臣不敢。”嘉德帝道,“如今你已大好了,倒要把用在琴棋书画上的心收一收了,朝堂的事也要分担些才好。”宁王躬身应“是”,谢恩接过了赐他的一套寒玉棋具。

“太子么……”徐若媛和宁王都退下去了,嘉德帝才对了元成,却目注他手,“太子的扇子很别致,似乎颇有妙用啊。”

元成看了看合在自己手中的扇子,又看看嘉德帝,无语。

嘉德帝却又问德琳,“杜教习觉着呢?”

德琳垂目俯身,“陛下圣明。”克制着告诉自个儿脸上的热不是心虚、不是心虚,委实是日头太毒了,哪怕这时候日光已然西斜。

觉出身旁的仁慧皇后要失笑了,嘉德帝才放过了底下的那两个人,“你俩个败于人手,再怎么样也不能甘之若饴吧?”逡巡着看了两人一遭,道,“这样好了,就赐你们两个扇面吧,无事扇扇风亦能去火。”言罢自有内侍捧了匾盘至元成和德琳面前,所置的果真是两幅扇面,上好的素锦底子,绘着栩栩如生的……蝴蝶戏猫图!“画是仿得宋徽宗的,也是当朝大家的手笔。你二人万不可轻忽。”嘉德帝好心加以说明,“谢恩吧。”

元成和德琳叩首谢恩——德琳也就罢了,元成的声音很有些悲愤的意味。众人听不出,一味欢欣鼓舞:众人中并无几个是真正爱棋的,终于不用再在这儿生耗着,又不能说话又不能乱走的,都似解了枷锁一般,待嘉德帝和仁慧皇后一起驾,忙不迭的都跟着散去了,瑜妃倒是落在后面。

“你和杜教习的私交如何?”她问谭玉君——她虽已人老如珠黄,目力却还好,兼之有嘉德帝的那句“宋徽宗”框着,居高临下,便轻易看出那扇面一幅是晨间的蝶飞猫扑,一幅是午间的蝶息猫憩……蝶猫,猫蝶,猫蝶者,耄耋也,帝、后原来是这样的心思,瑜妃不觉露出笑意……

第110章 余韵

徐若媛回去的时候,芸香和兰慧已先得了讯儿,边迎出来边给她道喜。徐若媛见四下无人,才嗔着二人道,“有什么好喜的?”一面把棋谱交给兰慧,一面抱怨着“这一天,热死我了”,自进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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