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0)

作者:流花烟雨

有了元成的提点在先,内廷尚司命妇到家里来传旨的时候德琳便未惊诧,齐氏虽意外,可到底是大家主母,接了旨、辞谢了命妇便开始有条不紊着手相关事宜——皇后的懿旨说得很分明,说是宫中要定制新季服饰的品样,请几位有赏鉴之长的小姐赴宫襄助,既如此说,便是不要各自母眷相陪之意了。齐氏着人打听了另几家准备的情形,回来又和德琳再三计议,从乘车还是坐轿到带哪个丫头到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头饰全都斟酌过了,直至掌灯时分才算停当。

次日一早,德琳乘一座四抬轿离了杜府,丫头墨莲另坐了一乘二人轿跟随在后,管家福伯领了两个机灵的家人随轿而行,赶在卯时三刻前到了皇城的西北门外。此时宫禁尚未开启,熹微的晨光中已有几家的车轿先到了,也有素朴不加装饰的,也有朱顶华盖璎珞累垂的,却无不是车门紧闭、轿帘低垂,各自的随从仆役聚在车轿周围低声说着话,也不时打量一下别家的人,见到相熟的便遥遥点头致意,却也仅此而已,并不敢把宫门前做了他们的叙旧之所。

福伯四下里看了一圈儿,从仆役的号褂上认出他们各家的来历,隔着轿帘轻声告诉德琳都是谁家的到了,正说着,忽听一阵急促的车声辚辚而来,马蹄得得、马铃摇荡之声直似快逼到人的耳边了才听驭手长喝了一声“吁——”,然后就听到訇然一声车停下来,随即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得意道,“看,我就说了赶得及吧,你们偏不信!”

轿中的德琳听到这声音就含了笑,恰听福伯在轿外知会,“忠勇侯陆家的小姐到了!”语声也像是带着笑的,刚说完,就听那清脆的声音道,“福伯,轿中是德琳姐姐吗?”听起来人竟已到了轿前。

被人喊出来了,德琳只得挑帘,抬眼看清轿外站着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不由挑起了眉,莹然双眸中满是诧然,随后才露出笑意,“瑶筝,你今儿这样……很美!”

轿外的少女梳着蝴蝶髻,鬓旁压着镂空金孔雀,杏子色的盘领广袖衫裙,外罩着销金杂花霞帔,腰带下垂着双丝绦,末端系着婴儿拳大小的团鱼珮,看着又清爽又明丽,连她略黑的皮肤经过这么一衬都显得很耐看了!

德琳由衷赞她“很美”,陆瑶筝听了却不仅不喜,反而露出懊恼之色,“看吧,在家我就说了,见了面儿你一准能笑我,娘和伯娘他们偏不听!”

德琳搭了她的手迈过轿杆,看着她正色道,“瑶筝,不是笑你!是你的妆扮真的很好,不过和你平素的样子相差甚多,故而我才笑的!”

陆瑶筝是忠勇侯的孙女,也是孙辈中眼下唯一的一个女孩儿,当年为了庆贺她出生,忠勇侯特地大摆了三天宴席,旁人说哪有为个女孩儿这么大张旗鼓的,老爷子却吹胡子瞪眼,“物以稀为贵的话没听过?我们陆家这二、三十年总算也养出朵花儿来,不该让我们展扬展扬?”一时传为笑谈。

不过阖家老少虽打心眼儿里疼爱这瑶筝小姐,却并不知该从何入手——陆家是疆场上得来的功名,不敢忘本,至今也尚武不尚文,娶媳都是不问门第只问有没有功夫底子,是以瑶筝的娘和伯娘们多出身于镖局武馆之家,要论飒爽利落自是不在话下,在衣饰打扮等等之类上头可就不甚在行了。

瑶筝在这样的家里耳濡目染,也养成了不爱红妆的个性,德琳见惯了她穿着随意的模样,今日见她妆容和衣饰忽然精致起来,自然意外。瑶筝头一次这么盛装打扮,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此时听德琳这么说过了才安下心来,挽着德琳的胳膊道,“你既然都说好,那我过后可要去谢谢徐小姐!”

“徐小姐?”

“是啊,户部徐侍郎家的小女儿!你没听说过她不打紧,她哥哥你一定听说过!”

“哦?是谁?”

“徐兴祖啊!太子身边号称当朝第一白衣卿相的那位!”

猛然从瑶筝嘴里听到徐兴祖的名字,德琳多多少少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瑶筝向来只对刀剑骑射感兴趣,论理不会关心这样的事、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小姑姑嫁的是徐侍郎的表亲,当然知道他们家的一些事!”忽想到什么,凑到德琳耳边笑道,“我还听说这徐兴祖险些成为你的妹夫呢!”看着德琳瞪大了眼,笑得更是得意,“据说他想求娶容琳妹子为妻,结果被你爹回绝了,你不知道吧?”

德琳确实不知此事,然在心里回思了那日在元成帐中所见之人,再与威远将军李昊琛一比,不觉就笑了一下,回到瑶筝说的事上,“那你要谢徐小姐是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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